船队立刻起航。数百根船锚被从水里拉了出来。水手们将鲨鱼肉泡进柠檬汁大桶,盖紧盖子,在切开的蛋糕果截面上涂上厚厚一层梅浆保鲜。
“我们现在的船速是多少节?”大副吆喝道。
“已经二十五节了。”
“让她以三十节的速度跑起来,不用吝啬燃料。哦,你看起来干劲不错,鼻子都长出来了。”
瑞文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紫红色的痂。为了验证这种药膏的效果,他没用“愈合之触”加速恢复。
他大着胆子抠了抠鼻子上的痂,抠下来小拇指那么大的一块儿,流出了气味刺鼻的组织液。在缺口处,他摸到了自己新生的鼻子,皮肤嫩嫩的,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
“你的鼻子看起来像小宝宝的屁股!”
“别笑别人,你自己的和颗充血的鱼眼球差不多!”
几乎每个人长出的鼻子都和其他身体部位有色差。他们开着彼此的鼻子的玩笑,有条不紊地干着活儿。船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水手们都以兄弟相称,关系相当不错。
活岛似乎一直没有移动的迹象,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瑞文每天都在观察岛的轮廓,试图判断出它是地图上的哪一座岛。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地图的参考价值并不高。诡雾群岛的地图已经超过百年没有修改,一是因为再没什么人踏足过这里,二是它几乎一直在改变,画地图完全没有意义!
岛的数量会增加,也可能会减少,他要找的那三座岛,可能早就跑了也说不定!
在第二个黄昏,他看见了笼罩于岛屿之上的雾气。
雾气似乎只集中在内陆地带,将海边的一圈沙滩给暴露了出来,似乎没有什么威胁。
“相传,诡雾群岛的诡雾,其实就是鲸鱼喷出的水汽。”亚哈柏船长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不过,每一座岛上的诡雾都不尽相同,它们可能无害,也可能瞬间致人死地!”
“拖网拖上了什么?”
水手们开始检查拖网,以确认附近海域的生态群系。
”只有一堆破贝壳。牡蛎,扇贝都有。”
“全都是没肉的?”
“全都是没肉的。说来也稀奇,网里连条鱼都看不见。”
“那就得小心了。”亚哈柏船长在亲自检查拖网后说道。
“这片地方存在危险的海洋生物?”
“更有可能是危险的水质。这些贝壳都有些年岁了,想必是被水冲来的,肉都化没了。这一带的水域可能并不适合生物存活。”大副解释道。
“不过,既然贝壳能够留存至今,就说明这里的水对我们的船底没有威胁。”亚哈柏船长乐观地说道:
“我们在水深75米的地方下锚,那应该是岛屿的基石。”
扑通!扑通!
船锚一个接一个地没入水中,挂住礁石,没入海床。
“把我们的‘金丝雀’先放出去。”亚哈柏船长下令。
“金丝雀”很快就被搬了出来,那是养在船舱底部的一些活鱼,它们是勘探水质和掠食者的好帮手,在这种未知的水域里尤为有用!
哗啦!
一大桶鱼被倒进了海水中,重获自由,一下散了开来。每条鱼的尾鳍上都绑着一根长鱼线,避免它们一下跑个没影,失去勘探的价值。
“游吧,游吧,小鱼儿们!”水手们在甲板上唱着。
过了一会,其中一名水手拿着的鱼线松了。
紧接着,大副手里的鱼线也垂了下去,失去了拉力。一条接着一条,水手们牵着的鱼不再游动,有些线圈慢慢漂出了水面,上面哪里还有鱼的踪影!
“把鱼线都收上来看看。”
一条条鱼线被收上了船,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完整干净的鱼骨!
“肉全都不见了?”
“你们刚才有人感觉到撕咬的拉力吗?”
“没有,动静是突然消失的,就像这些鱼的肉化在了水里一样!”
“女神在上!这水难道是强酸不成?”
“那为什么骨头没化?况且,要真是那样,咱们的船早就穿底了!”
“总之,千万不能碰水!”
亚哈柏船长作出了判断。
“这不仅仅是长出一两片鱼鳞那么简单。一般的海水诅咒可以轻松解决,但这里的水碰了,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可是,船长,一旦这座活岛动起来,把我们往北方拉,船颠簸起来,我们很难不碰到水啊!”
“我们都到岸上去。”有人提议。
“赶在岛屿动起来之前到沙滩上,只留舵手和轮机长,那样就不怕碰水了!”
“呆子!你没听见刚才船长说的吗?这座岛不安全,待在岸上可能会遭遇更多危险!”
“你今天可以喝一大杯朗姆酒。”亚哈柏船长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但我们不能盲目上岸。我们需要探索浅滩一带,提前勘探危险,避免在危机来临时毫无招架之力!”
“为此,我需要几名勇敢无畏的年轻人,跟着我一起上岛,你们有谁愿意主动请缨的吗?”
皮普第一个举起了手,丝毫不带犹豫。紧随其后的,是以实马利号的一大半船员。船医,舵手和轮机长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要留在船上管事,以实马利号没了他们可不行。
“我也去。”
瑞文摸了摸腰间的五响左轮和绯红燧发枪,同样主动请缨。他不想放过一丝这座岛上可能刚好藏着宝藏的希望,水中的异变,说不定就是本质的碎片所引发的!
“好样的,瑞文船长,我很欣赏你大无畏的精神!”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船上的金也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站在了瑞文的身边。瑞文抬起头,并不意外,他知道小伙子多半会跟上自己。
“那就我们两个去吧,其他人留下看船。不用担心我们,如果我们没回来,那多半是回伊洛克岛避难去了。”
有了小伙子,他就不打算带查理。带金上岛比带查理要安全,这主要是针对随行的同伴。他可不确定查理会不会在危急时刻随手抓人打牙祭。
“查理,你在船上安分点。如果我需要你,我会在整座岛上使用精神传递。”
瑞文把五响左轮的弹仓打开,上好子弹,一跃跳到了放到水面的小艇上。金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尽管如此,小船还是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唔,有点挤!”
瑞文有些后悔,当初对高傲挺拔号进行改造的时候忘了把小艇建大些。他被小伙子挤到了船尾,就像塞在罐头底部的沙丁鱼。
“抱歉,瑞文先生!”金连忙挪动身子,试图腾出点位子来。
“别动了你!”瑞文眼看小船就要侧翻,连忙叫停了小伙子。
“算了,还是想别的办法过去吧。”
一颗圆滚滚的绿色球体漂过了冥思苦想的瑞文身边,是颗椰子。
“这岛上居然有椰子?”
瑞文看到椰子,灵机一动,立刻用丝线挂住它,让金拉住自己的手,掏出了摄影机,对准水中的椰子,调整焦距。
椰子肯定是长在岛上的,只要自己将镜头往前回溯一段时间,肯定能够穿梭到它生长的海滨去!
唯一的问题是不确定这椰子长在这座岛的哪一片海滨上,不过问题不大,这岛看起来倒也没大到能在海滩上迷路的地步。
瑞文很快调整好了焦距,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按下了快门。
下一瞬间,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给晃了一下,一瞬间就到了半空中,正是那颗椰子生长的大树上!
然而......
“为什么这椰子树这么高?!!”
这棵树至少有五十米高!脚下的丛林是一团模糊的绿,而那颗椰子生长的地方就位于这棵树最高的地方!
“见鬼!!!”
瑞文连忙像猫一样攀住树干,用“决斗之舞”的丝线挂住小伙子的脚。他现在没有穿梭能力,无法在半空中悬停,只能依靠丝线慢慢爬下去!
金却在此时将瑞文拦腰一抱,掐破手心,利用鲜血结晶在半空中创造出了一道平台,垫步向下俯冲,山猫般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没事吧,瑞文先生!”
“没事,我刚犯蠢了。”瑞文揉了揉脑袋,让金把自己放下来。
“没想到这里的树居然这么高!”
在海上看去的时候,他以为这里有一座小山包。现在看来,这地方就和斯皮莱特树海一样,树木全都高大无比!
“至少,这表明这座岛屿一时半会不会沉,树木都长这么高了。”瑞文边自我安慰边环顾四周,想看看自己究竟给干哪来了。
他远远地看见了海,这说明自己距离岛屿的边缘并不算远。岛上的生态相当丰富,植物茂密无比,但是看不见小动物。
“奇怪......照理说,有植物的地方,应该就会有动物,不然生态很难循环得起来。而且,这里应该会有淡水。”
大部分陆生植物都要依靠淡水成长。这里的植被这么茂密,应该会藏有淡水水源。
“真不愧是活岛!那么小的一座,上面的树居然能长这么大!”
活岛本身对于植物来说,就相当于一块巨大的肥料!椰子树能长五十多米高,也在情理之内。
“这地方会不会刚好是锡沃的藏宝地呢?”
瑞文回忆起了地图上描绘的画面,三个藏宝点所在的岛屿都算不上大。
“如果这里真的是其中一个藏宝地的话......藏着的该不会是‘溶解圣母’的本质吧?”
能够溶解生物肉体的海水,似乎和“融合”的本质特性不谋而合!
“只是这么想还有些疑点。最重要的一个在于,活岛本身也算生物,为什么海水没连岛屿也一起化掉?”
瑞文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里不是‘诡雾’群岛吗?”
在船上,他也听水手们说起过诡雾群岛的雾气。可是,不论是在海上,还是在这里,他都看不到任何“雾”的踪影。
“难道是这座岛漂得太远,已经远离雾气了?”
瑞文在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丛林安静极了,没有任何猛兽活动的踪迹。
然而,他却能在一切事物的影子中,窥见淡淡的黑色阴霾,那是诅咒的痕迹!
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诅咒痕迹!
“不管了。我们先往海边走。金,帮我提防着点周围的东西。”
如今,小伙子的能力比自己强得多,瑞文顺理成章地让他成为了自己的“护花使者”。
“嗯?奇怪了……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到?”
一个小时后,瑞文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明明海平面一直都在眼前,明明自己一直都能够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海,但是走了那么久,自己一直都没能走出这片丛林。
“嘶,难不成和船上的人说的一样?可,这地方也没有雾啊?”
周围的风景清明,看起来一点雾蒙蒙的感觉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周围的景物看起来有些大小不一,有的蕨类只到自己的脚边,而有的却比自己整个人还要高出好几倍!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些植物在动,似乎还在扭来扭去的。
瑞文突然被身边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金迅速反应了过来,准备迎战,但又疑惑地停了下来。
“瑞文先生,这是……?”
这分明就是瑞文自己的倒影!
“怎么还有你的影子?什么东西啊这是?”
瑞文看着草叶上突兀显现的自己的倒影,就像哈哈镜里的镜像一般身大头小。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着一颗巨大的水球!
“这,这该不会是露水吧?”
这颗映出自己的露水结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片巨大叶子上,大小堪比一栋房子!周围较小的叶片遮挡住了它的轮廓,让瑞文一时没意识到那是一颗水珠。
“虚惊一场,还以为是什么幻觉……”
瑞文对着露珠比了个剪刀手,露珠里的倒影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看来,这只是物理镜像,并不是神秘产物,不会突然跑出来揍自己。
“可是……这也不对啊?”
不论植物长得多大,水的张力应该是不会变的。凝结在巨大叶片上的露珠,照理来说,应该和普通露珠差不了多少。
那这颗自然凝结而成的水珠怎么会这么大?
“不对,不是它大,是我们小!我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不出去了!”
瑞文恍然大悟,雾气并非不存在,它一直都在,一直都环绕着自己和金!
只不过,自己一直都没有抬头往上看。
想到这里,瑞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无数颗脑袋大小的水珠,正静静地在半空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