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群体癔症能够解释这些水手莫名的改变。
这些新上船的年轻人本身也是水手,长年飘泊在海上的他们本就已经受到了大海的侵蚀,处于潜在疯狂状态。
如今,亚哈柏船长只是稍加暗示,就激起了所有人潜在的癔病!如今的他们,就和船上的那些水手一样,坚信着那些看不见的同伴依旧存在。
他们甚至还有可能产生了同伴的幻觉!
“人全都到齐了吧?”
亚哈柏船长神采奕奕地清点起了人头,他回船这一趟不仅仅是去检查锚链,还带回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巨人。
浑身刺青的魁魁格赤着上半身,扛着巨大的鱼叉,一声不吭地跟在船长的后面。一根巨大的铁链从鱼叉末端延伸而出,被缠绕在他的腰间。
船长带他来干嘛?瑞文暗忖。
昨天的调查显示,岛上基本没有动物的存在,把一名鱼叉手带上连兔子都没有的岛屿,完全没有必要!
除非......
瑞文眉头微微一紧,脑海中浮现出了两种可能性。
亚哈柏船长有可能知道这座岛上藏着什么危险。
又或者,他把鱼叉手带上岸,是为了对付“自己人”!
无疑,金是这座岛上力量最强的一个人!亚哈柏船长兴许对他的能力有所忌惮,生怕他会来搅局,这才把船上最有力的一员干将带来制衡。
如果情况是后一种的话,倒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瑞文不觉得小伙子会在和人类的对决里占下风,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把喝完汁的椰子刮干净,我们今天要用椰子肉作主食。”
亚哈柏船长指挥魁魁格和船员们把东西收拾好,朝着北面的石滩走去。
他大概率知道这座岛,也知道上面藏着什么!
随着队伍的前进,瑞文愈发确认第一种猜想更贴合实际!
如果仅仅是要等待活岛移动,待在一开始的海滩上就已经足够了,最多再将周边勘探一下,以防不测风云。
但亚哈柏船长似乎打算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绕这座并不大的岛屿行走了三分之一圈。这一片石滩上有着大量的贝壳,和海里拖上来的一样,全都没有肉。
“它们准是被潮水冲过来的。”
大副在一条长约一米的鱼骨前停下来观察。这条鱼骨异常完整,干干净净,仿佛它的主人游着游着突然化在了水里。
“昨天的金丝雀实验结果如何?”亚哈柏船长询问大副。
“鱼在这片水域里最多存活十几秒。稀奇的是,变化是突然发生的,我的手在鱼线在突然失去拉力前没有感受到鱼的挣扎,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嗯?这听起来似乎就不像“溶解圣母”的力量了!
瑞文从大副的叙述中听出了不对的地方。
这不太像是“溶解”的过程。鱼骨头也算是鱼类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只有表皮,肉和内脏融化了,骨头却没事?
想到这里,他停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鱼骨。它看上去已经在此存在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还存在着不少风化的孔洞。
“潮水很快要涨上来了,离岸边远些。”
大副带着勘探队朝高地走去。瑞文看了眼涨上来的潮水,那根鱼骨很快就被水卷了起来,没入了浪间。
“嗯?等等。”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条鱼骨应该是被水冲上来的,也没卡在石缝内,潮水一卷就没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骨头上会有自然风化的痕迹?为什么它看上去就像已经在那存在了很久一样?
一行人很快就围绕小岛走了一整圈。瑞文默记着自己走过的路线,在心中描绘出轮廓,打算回去后和海图上的藏宝岛轮廓作比较。他一开始不对这里报什么希望,但海水和丛林的异状开始让他重拾这或许就是其中一座藏宝岛的念头!
不过,和自己先前想的不一样,如果这座岛上藏着本质,那多半和“溶解圣母”无关,目前他所观察到的迹象和“融合”本质并不吻合。
“这座岛还没开始动。”
其中一位水手在回到原点时嘟囔道:
“整整一天时间,足够我们的船向北航行五百海里了。”
”等它真正动起来,我们所能赢回的时间将远远大于一整天!”亚哈柏船长说道:
“耐心些,帕金斯,把你的性子留给那些暴躁的鲸鱼。”
他现在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和,瑞文心想。
一路上,他都在用“囹圄之茧”窥探船员们的动作,希望能摸清集体癔症的根源,却无意间窥探到了亚哈柏船长的不耐烦。
如今,他基本能确定,对方想要在这岛上探索些什么,但目前还没找到突破!
“该不会......”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亚哈柏船长该不会也是来寻宝的吧?
四枚古金币都曾易主多次,上面的藏宝图肯定被不止一个人看过!尽管单单掌握一枚金币看不出宝藏的全貌,但上面的藏宝点是固定的。
如果亚哈柏船长曾接触过和诡雾群岛有关的那枚老金币,他大概率能认得出藏宝岛!结合他积极让船员在岛上探索的行为,这种假设不无可能!
不过,他究竟知不知道锡沃的宝藏是什么,拿了锡沃的宝藏又有什么用,仍是个未知数。
“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他并不是个贪财之辈......他难道是想利用上位存在的本质来对付裴廓德?”
瑞文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尽管这个假设的确可能成立,但根基太弱,他甚至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座藏宝岛,也不清楚岛上蕴藏的究竟是怎样的异常。
一路下来,勘察队吃掉了绝大部分的椰子肉和鲨鱼肉,从船上带来的食物储备去了一半,是时候回船补给报告了。
“你们当中的一半和我回去,另一半,和魁魁格一起守岛。”
这次,瑞文主动表示要留下。
一路走下来,他除了思考船长的目的之外,还在想如何安全地进入丛林。
一圈绕下来,还真就被他想到了方法!
“金,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到丛林边缘去,我会用丝线把你和我绑在一块......”
瑞文在距离火堆较远的地方,快速和小伙子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只要接触了诡雾,身体就会随机产生大小变化,而只要彼此建立连系,就能够和对方保持相同的大小。
这样一来,就为自己提供了试错的机会!
只要用丝线将自己和金绑在一起,让对方进入迷雾里去,自己也会相应地改变大小。倘若结果不如人意,他就能用丝线把小伙子给拽出来,等待他变回原样,再进行第二次尝试,直到自己改变成满意的体型为止!
当然,自己还没能完全摸透诡雾的特性,也有可能出现对方改变,自己不变的情况,但即便是那样也不会有问题,自己照样能用丝线把小伙子安全地拽回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替自己去冒险......
“如果实在变得太小了的话,就立刻利用野兽的力量增殖,但不论如何都不要松开丝线,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
“那好,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为求保险,瑞文在午夜即将结束的时候,向营地抛出了“囹圄之茧”,一方面限制对方可能拥有的遗产或神秘力量,另一方面,则是让他自己能够随时随地掌握所有人的动向,以便在对方发现自己和金失踪之后尽快采取行动。
魁魁格站在其中一座舰桥旁,闭目假寐,但瑞文能够感觉到,他的皮肤似乎能代替他的眼睛,感受到任何一丝温度的变化,从而意识到火堆有没有熄灭。
瑞文绕过火堆,不让气流掀动火苗,悄悄地离开沙滩,和金一起来到了丛林边上。树木之间雾气弥漫,似乎只集中在这一范围之内。
“准备好了吗?”
他拉出一根丝线,连接在了小伙子的腰部。
金点了点头,向前一步,走入了森林,浓雾瞬间将他完全吞没!诡谲的烟气变换着色彩,仿佛一只正在舔舌头的无形野兽!
下一瞬间,树林忽然拔高了数十倍!
“不行,这次是缩小!”
瑞文连忙拽动丝线,把小伙子往回拉。不知道拉了多久,他的身形一下变回了原状!
自己的方法真的有效!
尽管这次尝试失败了,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完全验证。只要金进入丛林,与对方相连的自己,也会像“手牵手的小女孩”一样跟着改变大小!
“来,我们再试一次!”
刚才的自己应该没变太小,估计和老鼠差不多。不过,这样行动起来依旧有些不方便。瑞文希望自己能够长大一些,大概比现在高一半或一倍,以加速丛林的探险。太高了未必是件好事,他很有可能会被一些相对狭窄的缝隙或通道给限制住。
第二次尝试同样以失败告终,这次依旧是变小,但没上次明显,他大概只缩小了三分之二。
第三次,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尝到了变大的滋味!
然而,有一瞬间,他却感觉自己和一只眼睛相对!
“什么东西?!”
瑞文还来不及反应,树木一下就到了他的脚下!高大的棕榈变得像小草一样!
等等!自己这是拔了多高?!
瑞文忙回头看向沙滩,竟看见了四五公里外的营地,舰桥仿佛是牙签搭成的,帐篷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火柴盒!
“嘶,这也太大了!”
瑞文忙蹲下身去,避免自己过于庞大的身躯被船上的人看见。
真是失策!自己为变小的结果做足了准备,却忽略了变得太大这一问题!
他看了看周围,幸运的是,自己的个头还没超出附近最高的树木。船队那边的人只要没刚好抬头,应该没法看见自己的脑袋。
然而,他随即想起了比自己高出一半的金。
金的头顶已经从丛林的顶端突了出去!低头惊讶地看着针尖大小的灌木,以及下方一脸“完蛋了”的瑞文。
“弯腰,快弯腰!”
金刚弯下腰,就压倒了一大片树。他巨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压断了树干,树枝纷纷掉向地面,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情急之下,瑞文一下甩出了红色丝线,向后退了一大步,借助丝线的力量把小伙子硬拉出了雾气!两人咚一声栽倒在沙地上,金的体重差点没把他压背过气去!
“瑞文先生!抱,抱歉!!”金慌忙试图站起来,却扑通一声再度摔了下去。他的身躯上有着太多的赘生物,重心并不平衡。
“咳咳......没想到,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变回了正常大小。瑞文吃痛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回想自己刚才在变大的一瞬间看见的东西。
一只眼睛。
对。
在丛林的中心,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宛若一汪沉寂的湖水!
那是一只鲸鱼的眼睛!
这座活岛也是“活着”的!
与此同时,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岛屿的全貌。
与地图上的任何一座,都不一样。
如此一来,这座岛就不可能是朗.乔.锡沃的藏宝地了!这只能是存在于锡沃时代后的一座新岛,而岛上所蕴含的神秘力量,也和上位存在的本质完全无关!
“那,难不成和这头鲸鱼有关?这是属于这头鲸鱼自己的力量吗?”
身为星屑,甚至是小行星的投影,鲸鱼的力量必然非同小可!
可是,海水和丛林所呈现出的诅咒,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其中一种是随机改变物体的大小,而另一种则是让动物的血肉消失。
“可是,如果换一种角度思考......”
瑞文想起了石滩上那根奇怪的鱼骨。
如果海水的力量,并不是让血肉消失的力量的话......
“金,我可能想明白了!”
瑞文看向远处的海平面,自言自语道:
“那时候,在船上,放出去的鱼并没有全部变成白骨,还有一些是直接消失了!”
当时,他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因为鱼变成了鱼骨,从绳结上松脱掉了下去。
但眼下,还有一种办法诠释这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