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女人一听,急得跳脚,声嘶力竭地喊道:“根本不是新盖的!那房子是我们村刚建立的时候就盖的!不是说只要有棚子就能给动迁费吗?为啥村里就不给我们?而且,像我们家这种情况的,又不止我们一家!”
这时,女人身后的十几个人也纷纷附和,情绪激动地吵嚷起来:“华镇长,丁村长根本没按镇里的要求给我们补偿,每家都少给了钱,少的有几千,多的都上万了!这些钱到底哪去了?”
华长利听着众人的控诉,心中一震,原本以为河东村的动迁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想到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多问题。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
县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至,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嘈杂的空气。
几名医护人员迅速跳下车,动作娴熟地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地上的张大新抬上担架,快速送上车。
随后,救护车又嘶鸣着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此时,现场几十名村民的情绪愈发激动,吵嚷声此起彼伏,场面几乎失控。就在这混乱之际,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来,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车门打开,村支书胡大江面色阴沉地走下车,紧接着,村长马长天也从另一辆车中下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寒霜。
胡大江扯着嗓子,怒声吼道:“你们干什么?都给我消停点!”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我可警告你们,如果还继续在村里闹事,就别怪我扣你们的动迁款!现在动迁款只发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表现。要是再寻衅滋事,跟村委会作对,就别想拿到后续的钱!”
华长利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这河东村的问题如此棘手。
从胡大江的这番话里,明显能听出村委会在拿捏着村民,那些本应合理发放的动迁款,此刻竟成了他们手中的“威胁工具”,这里面的利益纠葛恐怕不简单。
华长利并没有出声打断,而是选择继续默默观察,听听胡大江还会说出些什么。
只见胡大江又接着说道:“我可告诉你们,村里的事就得村里自己解决。就你们这些人净给我们找麻烦,要是谁敢把村里的情况汇报出去,可别怪我姓胡的不念及乡里乡亲的情分!现在大家都把眼睛放亮点!”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警告,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就在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村里一个眼尖的小年轻,不经意间瞥见华长利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他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用手肘捅了捅胡大江。
胡大江正沉浸在自己的威慑话语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捅搞得十分不悦,不耐烦地瞪了小年轻一眼。小年轻赶忙凑到胡大江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胡大江一听,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浑身猛地一震。他慌乱地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华长利正站在前方。
胡大江脸上的凶神恶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堆笑,那笑容假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迈着大步,点头哈腰地朝着华长利迎过去。
“华镇长,您怎么亲自来了!”胡大江的声音又尖又高,透着十足的热情,“您到咱村里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呀,好让我们有个准备不是。走走走,先到办公室歇会儿。”
说着,他又转头对马长天喊道:“老马呀,今天晚上,咱们去海天农家乐,那儿新到了些好东西,可得好好招待华镇长。”
接着,他又满脸堆笑地对华长利说:“华镇长,您瞧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一早上就出去看盖房子的地盘,忙得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您来得正好,您要是不来,我正打算给您打电话呢。对了,老马,再叫上张镇长,张镇长平时也没少为咱们村操心。”
华长利本想当场拒绝这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邀请,可他突然转念一想,或许今晚是个不错的机会,能听听胡大江和马长天这些人在酒桌上到底会吐出些什么真话,了解这河东村问题的真相。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应道:“好吧,叫谁不叫谁,你们拿主意就行。”
马长天立刻掏出手机给张军打电话,那边张军自然是满口答应。之后,一行人来到村支书办公室,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长里短,可涉及到村里动迁这些实质问题时,却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仿佛之前剑拔弩张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
在所有整体的动迁当中,不出事是不可能的。要想让这些乡镇干部干干净净,在这种大规模的整村动迁当中,不搞点名堂,保持手脚都是干净的,这也是不可能的。
华长利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太大意、太疏忽了,也把这些人想的太好了。现在看来,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正常的,但作为这个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他可不想让这些人占什么便宜。他要为郝欣怡负责,也要为自己负责,当然在这场斗争当中,他还要讲究策略。
不一会,张军开着一辆破车就来到了这里。胡大江走上前去,对张军说:“张镇长,正好华镇长也在这里,咱们今天到山海农家院,那里可真正有好东西,刚从海里打上来的海参、鲍鱼,那可是真正的新鲜货。这里离着海边有个几十公里,要想吃上新鲜海鲜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想吃到真正的高档海鲜,也不是天天都能够吃到的。”
张军张着嘴笑着说:“那可太好了。”看到华长利,他愣了一下,马上就笑着说:“长利,你也在。”华长利笑着说:“我刚好到这里走走看看,就发现了有些人闹事。”胡大江说:“那些人你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满意的,走吧,咱们在山海农家院汇合,个人开个人的车。”
华长利上了他那辆崭新的帕萨特,张军眼馋地咽了一口唾沫,上了他那辆破桑塔纳。米丽洋洋得意,就好像这辆车是她的似的。上了车,米粒说:“华镇长,跟胡大江这些人喝酒,你可要留点心眼。刚才那个场面咱也都看到了,你说你到底是站在谁的立场上?站在村民的立场上,显然要得罪胡大江;站在胡大江的立场上,显然对那些被克扣了动迁款的村民不公。”
华长利说:“今天我们来到这里,还真的发现问题。那些村民的房子,是新盖的还是过去的?如果要是新盖的,就是村民有问题;如果这些村民的房子是以前的房子,而村里把那些房子不作数,那可就是村里的问题。”
米粒说:“像这样的动迁事件,每个村子都发生。明明应该得到补偿,可村里就不给,或者是就不往上报,或者他们报了之后,这些村干部自己贪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太多了,我看呢,有些事情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能管的也不好管。”
华长利说:“米粒啊,你说的倒是这么回事,有些事情你还真不好管。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太多,那可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华长利坐在车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尤美丽在河东村弄到了20多亩地以及几间房子的事儿。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村里对她的安排和补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河东村有上千口人,可真正能跟自己讲实话的却没几个。那些村民说话时常云山雾罩,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辨。
想到这儿,华长利决定一探究竟,他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尤美丽的电话。电话那头,尤美丽一听是华长利打来的,瞬间喜不自禁,声音里都透着欢快:“长利,晚上过来吃饭吗?”华长利哪有心思闲聊吃饭的事儿,直接切入正题:“晚上就不过去了,我这会儿在河东村,正和胡书记他们在一个农家院呢。我问你,你在河东村那些地和房子的拆迁款,是全额到手了,还是只拿到一部分?”
尤美丽回答得倒也干脆:“他也没有扣的道理。”华长利可没那么好糊弄,紧接着追问:“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补偿标准是镇里下发的标准吗?镇里下发的标准是啥样你心里清楚。”
尤美丽那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要不要说实话。过了会儿,她才小声说道:“当然,对我的补偿要偏高一些,数是那个数,价格是那个价格,但是多算了一些。长利,这件事你可别给我捅出去。你知道就行。”
华长利听后,心中五味杂陈,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坐在一旁的米粒把这通电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开口:“华镇长,怎么样,你还以为这儿没什么猫腻,可实际上名堂多着呢。这村子里这么多户人家,你总不能挨家挨户都亲自去核对吧?”
华长利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他深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背后说不定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自己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揭开这背后的真相,成了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来到山海农家院,这里堪称整个河东村的至高地界。站在高处放眼望去,远处广阔无垠的海面尽收眼底,水天相接之处,波光粼粼,海天一色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能开办起这种档次的农家院,想来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那容貌堪称极端美貌。都说大连盛产美女,想来是靠着海边,吹着温润的海风,吃着鲜美的海鲜,得天独厚的环境的确能够造就出一个个天生丽质的佳人。可在这铁岭镇,以往还真没见过如此出众的女子。她比起尤美丽、尤美莹这姐妹俩,更多了几分娇嫩欲滴之感,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看来她应该不是本地人,或许是攀上了胡大江这位村支书的关系,才得以在此地开起农家院。这老板娘也像那阿庆嫂一般,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看到在胡大江的引领下,来了两位镇里的领导,老板娘瞬间笑逐颜开,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我就觉得今天的海风特别温柔,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来贵客,果然如此。张镇长,我们见过几回面。哎呦,这位帅哥就是华镇长吗?华镇长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幸会幸会。”说着,老板娘就伸出如嫩藕一般白皙修长的手,朝着华长利递了过去。
胡大江在一旁笑着帮衬道:“你说的不错,这位就是我们的华镇长,现在可是整个绥阳县最炙手可热的一位年轻领导。怎么样,人家长得帅吧!”胡大江转身又对华长利介绍说:“这是山海情的老板,从大连来的,人长得美吧,叫李慧娟,你就管她叫李老板就行。李老板那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说罢,便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农家院里回荡。
李慧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波流转,娇声说道:“看我们胡书记,还真把我当成阿庆嫂了。胡司令,我还真就好比那阿庆嫂,借贵方这一块宝地落脚生根,可就指望着在这儿长久混下去了。”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清脆悦耳的“咯咯咯”笑声,直叫人心神荡漾 。
华长利瞧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这李慧娟跟胡大江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可这种事儿,本就是旁人管不了的,只能心照不宣。
李慧娟笑意盈盈,转头对着众人热情招呼道:“各位领导,快坐快坐!今天晚上运气可真好,刚刚送来一批鲜货,大个的鲍鱼、新鲜的海参,管够管饱,保准让你们吃得满意!”
胡大江大大咧咧地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落座。放眼望去,这儿的风景确实宜人。
极目远眺,那片碧蓝的大海映入眼帘,海浪层层叠叠,泛着白色的浪花;近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与海浪声交织成一曲美妙的自然乐章,“山海情”这名字取得还真是贴切。
虽说山海情的地盘不算大,但每个单间都布置得极为讲究,从桌椅的摆放,到装饰的细节,无不透着精致与用心。
华长利和郝心怡平日里开车奔波各处,还真没涉足过这个地方,如此隐蔽私密,想必往来的都是有着特殊关系的人。酒和菜还没上来,包间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胡大江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与恼怒,对华长利说道:“华镇长,整个河东村的动迁,表面上看,绝对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可这里面的实际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本想着让这些村民都能住上高楼大厦,改善居住条件,可有些村民就是死活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