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写到这里,一张小巧精美的信签便写完了,周义恒面色冷凝,默不作声的把第二张纸翻到前面来继续看。
“任何一对父母的心都是偏,寻常无事之时尚且可以公平理智,但是变故发生,他们一定是向着自己所爱的孩子,并且毫无理智可言,所以也不要怪叔叔阿姨,他们只是太爱你了。至于那两个人,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我不想你为了我委曲求全,不想和你离婚,也不想我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活在负累之中,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暂时分开为好,至少,我人不在这里,就没有人能逼迫我们两个解除婚姻关系,你说对吧。”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命运吧。”
“曾经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可是后来却是命运格外眷顾着我,使我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你,最终使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因此,即便我决定离你而去,但我仍旧相信命运会再次眷顾着我,眷顾着我们。”
“周叔叔,不要尝试去找我,把一切都交给命运,命运一定会让我们第四次相遇,不是蓄谋已久,而是猝不及防,某年某月某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再度相遇,那个时候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让我们分开。”
“因为就像紫霞仙子说的,我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最大的。不管叔叔阿姨还会不会继续反对,我都不会再退让,我会把你禁锢在凤凰岛,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再见吧,周叔叔,让我们一起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字迹满满的一张信签,周义恒一个字一个字看的很认真,看完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太用力以至于有些轻颤,头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却能看得出他连呼吸都乱了。
沈言秋确确实实是离家出走了,衣柜里那些精致的衣裙,保险箱里那些名贵的首饰,甚至于她的婚戒,她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那些只属于她自己的单薄的行李,以及一本结婚证。
一时间,周义恒的心绪激荡,愤怒与担忧,以及不可抑制的自责交织在一起,使他的思绪混成一团,头又痛又昏,整个人焦躁的如困兽一般。
他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刚站起来就因为头昏而瘫坐了下去,也不小心将旁边桌子上的那一束向日葵给打翻在地上。
花瓣散了许多在地面上。
眼神看着那些金黄的花瓣,周义恒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深呼吸,一次 又一次,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他伸手把花从地上捡起来放回桌子上,然后拿过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他不怪沈言秋做出逃离的举动,也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是他做不到不去找她,如果上天注定他们两个会重逢,那么蓄谋已久和猝不及防有什么区别,他一定会尽快把自己的小妻子带回自己的身边。
而此时此刻,沈言秋却正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有些茫然的想着前尘过往以及无法捉摸的未来。
她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只是心性比较单纯,很少会动脑筋为自己谋划什么。既然现在和周父周母的矛盾不可调和,与其让周义恒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自己主动退让。
而且她有了孩子,即便这个孩子不被欢迎,那也是她的孩子,她是不会像周母所想的那样,不但要离开周义恒,还要把孩子留给他们。
与其如此被动,不如及早抽身。
而她自己也知道,靠她一个人是无法隐密的离开深市,也无法妥善的安排后后来的事情,她现在有了孩子,她得保护好这个小小的生命。
于是在离开医院后,她就去了工作室。
沈言秋还有一项拍摄任务,虽然有些累,但还是要坚持拍下去的。化妆师和助理们似乎已经知道周义恒发生的事情,看得出沈言秋情绪不高,便也只是出口安慰几句,旁的话什么都没说。
摄影师仍旧是林远。
刚见到面时,林远便客气的问周义恒的情况如何。沈言秋说了已经转病房的事情,便没有再说别的。
拍摄中途要休息一会,几个人坐着喝点饮料,间或闲聊几句。化妆师、助理以及品牌方派过来的员工都是年轻女孩子,能聊的话题特别多,所以听他们聊天也很有趣。林远基本上不会说什么,也插不进话。
他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的水杯加点水,水刚加满,沈言秋也端着马克杯过来了,看她神色,林远猜测她有些事要跟自己说。
“你要加水吗?我给你加。”
沈言秋轻轻摇摇头,又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只见休息区那几个人聊的正热火朝天,这才对林远轻声说道:“林老师,你是不是开车回昆城?”
林远点点头:“是开车。”
沈言秋脸上显露出喜色:“那你回昆城的时候可以把我带上吗?”
“你去昆城?”林远吃了一惊:“周总不是在住院吗?你怎么——”
“林老师,”沈言秋有些着急的打断他的话,低声说道:“有些事情几句话说不清楚,林老师,我真的不得不离开了,也不想别的人知道,我——”
“行,你跟我走,具体的事情拍摄结束后咱们再说。”
林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沈言秋的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很快拍摄结束了,林远去工作间导图片,沈言秋刻意在更衣室里多待了一会,等她出来在化妆台前卸妆的时候,其余人已经收拾了东西要各自离开了。
于是两个人便在工作间里多说了一会话,商定了后续的计划。
那天晚上沈言秋去了重症监护室,找了那个知道她秘密的李护士,又通过李护士找到了病房里一个不起眼的护工。
一个有事不能给丈夫陪床的妻子,想要在丈夫出院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善良的医护人员自然肯帮这个忙。
第二天沈言秋去了花店,花了双倍的钱订了花,留了信,然后便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门。
深市这么大,虽然处处有监控,但也有许许多多的监控死角。即便周义恒查遍了全城的监控,也不会知道沈言秋是在哪里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