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纵横，血肉纷飞。
杀了多少人？
叶不凡也不清楚。
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院子血迹上尽是鲜红。
没有一个活口。
他心情很沉重，身上白袍染成了红袍。
再一次站在满地断臂残骸中，叶不凡想到刚从胡宰祖坟那绝地中爬出来时看到的景象。
恍惚间，漫山遍野的尸骸，与眼前院子中的残骸交融在一起，他忍不住一阵阵干呕。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向人挥剑，而且一杀就是这么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还是我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心间一阵茫然。
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脑袋一阵空白，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跃上松树，抱着洛恬舒、洛恬紫两姐妹，向远方遁去。
洛氏两姐妹此时都蒙在被子中瑟瑟发抖。
她们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哀嚎声。
她们闻到了血腥味。
她们也知道是谁干的。
不敢看，更不敢想那些画面。
很快，她们又听到身边又多了很多人，他们嚷嚷着什么“妖道抢东西了”、“弄死他”、“妖道你还我儿命来”等等，很多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紧接着，打砸声响起、剑鸣声响起、咒骂声响起、哀嚎声响起，交杂在一起，铺成一曲乱哄哄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丧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被褥被人掀开，她们看见光明的时候，发现叶不凡依旧穿着白衣书生袍，面色疲惫。
她们发现已经回到了船舱处，透过小窗望向外面，小船已经在江面缓缓行驶着。
“先生，”洛恬舒关切地说道：“您没事吧？”
叶不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船舱很暖和，小小的四方桌下，烧着炭火。
“我们逃出山猫镇了？”洛恬紫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们都睡着了。
“都过去了，”叶不凡言语间有些沙哑，轻声说道：“这次上船，你们就都不要再上岸了，照这个速度，再过半个月，咱们就能回到宗门。”
两姐妹环顾船舱，发现堆满了衣服、被褥、衣物、木柴、腊肉等等。
很快，她们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沾满了红黑色的不规则图案。
洛恬舒吓得小脸苍白。
一旁的洛恬紫却好奇地问道：“爹，这写是你画的梅花吗？”
叶不凡怔了怔，道：“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
“好看就对了！”
叶不凡一把被褥抽了出来，拖到船头，抛入江中。
“爹，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作品扔了？”洛恬紫追了出来。
叶不凡沉默不语。
“爹...”
“我不是你爹，”他再次运转言出随法，郑重地说道：“从今开始，你要学你姐洛恬舒一样，称呼我为先生。”
“是，先生...”洛恬紫茫然地说着。
雪停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夜色朦胧之际，叶不凡将船停泊在岸边——在黑暗中行船很危险，倒不是因为他看不见，而是怕睡着后，船随波逐流，搁浅在岸边、或者撞到岸边的山体。
若是那样，恐怕得去抢一条船来...这念头在叶不凡心中升起后，他后知后觉地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什么时候跟个土匪一样了？
停好船后，天上挂着稀疏的星星。
万籁寂静，山间时不时传来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叶不凡坐在船头，心间一片茫然。
他回头看了一眼。
船舱里，洛恬舒正在给他铺被褥，洛恬紫已经想卷着一张被子，像条粽子似的呼呼大睡。
短腿四方桌下，火碳依旧燃烧着。
“只是为了完成卷宗而已，”他心中想着，“为了完成这么一个卷宗，为何杀这么多人？”
隐隐间，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当时，我明明可以直接带着她们就跑...就算不跑，院子里的那些人，也可以挑断了他们命根子、挑断他们的手脚，甚至这样他们更加生不如死...但我为何偏偏不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杀戮？快感？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嗜杀了？”
叶不凡猛然想起洪太昌，不禁背后阵阵冒起寒气。
似乎，我跟他越来越像了？
那些钻入我身体里的紫光碎片去哪了？
难道说，我将来会变成跟他一样？
叶不凡如坠冰窟，强行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先生。”
背后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吓得叶不凡打了个哆嗦。
他回头一看，只见洛恬舒抱着一张整洁的被子，光着脚站在船舱门口，俏生生地说道：“被单铺好了，该睡觉了！”
叶不凡点了点头，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接过被子，走入温暖的船舱当中。
洛恬舒也跟了进来，在他身边躺下，自己给自己盖了一张被子。
叶不凡打了个哈欠，伸手弹灭了烛火。
船舱内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叶不凡虽然感到身心疲惫，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黑暗中不知过了过久，突然一个小小的身体钻入了他的被窝。
叶不凡怔了怔，道：“恬舒？”
“嗯。”
“干什么？去睡好。”
叶不凡感到一双小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我害怕，真的好害怕，”洛恬紫莺声细语地说着。
叶不凡沉吟了片刻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安慰道：“那就这样睡吧...”
......
叶不凡醒来时，打开船舱的门，不禁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江面全是尸体，鲜血染红了整条大江！
两岸，遍地是尸骸，密密麻麻的全是死人！
叶不凡跳上岸边，茫然行走在的尸体中。
突然，他望见远处有个大腹便便的老年依着墙苟延残喘，他的肚子被利器破开，肠子流了出来。
但他还没死，且求生欲很强，拿着肠子，想要塞回肚子中去。
叶不凡感觉他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出在哪见过。
那人见他走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赢了，你赢了，三十多万人给你陪葬，你赢了！”
“陈守华！”
听到这个声音，叶不凡猛然想了起来。
他向对岸望去，顿时背后寒气直冒。
“我怎么...回到了文水县？”
陈守华用尽最后一口气嘲讽道：“洪太昌..你装...装什么傻？杀了这么多人，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躲过这些冤魂反噬吗？”
叶不凡汗毛倒立，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什么？
文水县三十多万人...是我杀的？
——————————
未完待续...
ps：明天回家了，路途遥远，估计是更不上了，跟大家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