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昌?
我是洪太昌?
叶不凡怔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稚嫩的小手,摸了摸自己脑袋,背后冒起阵阵寒气。
“我是光头的..是那小和尚....”
恍惚间,陈守华身边多了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衣道袍,双手背负。
叶不凡喃喃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人答非所问,平和说道:“小凡呐,我们修行人切记不能杀凡人,自从你沾了凡人的血,便成了魔,入魔容易,成仙就难了.....”
“啊!”
叶不凡发出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
四周,景象大变。
他隐隐间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在梦中清醒自己是在做梦的体验,然后为所欲为。
但叶不凡很难“为所欲为”,他发现自己是在打坐,吐纳紫色的....魔气。
“我怎么回到了这里?”
此处,正是风水绝地,密密麻麻的尸骸挂满了整个山谷,骇人可怖。
“我还是在做着梦!”叶不凡头皮发麻,心中默念着:“醒来!快醒来!”
“醒来?你怎么知道你醒来后不是做梦?”
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孩兀然出现在他面前,似笑非笑说着一些貌似很有哲理的话。
叶不凡盯着这个男孩看了很久,望着它长长的爪子,猩红的双眼,一股寒气从背后冉冉升起。
“我就是知道我在做梦!”叶不凡努力让自己冷静地说道:“你已经被我杀死!内丹都被我炼化,怎么可能还活着?”
红衣紫脸猩红双眼的二阶魔物“小可爱”念了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嗓子里发出小和尚的声音,说道:“呵呵!你又怎么知道你梦中的事物不是真的?”
小和尚的声音突然从这二阶魔物“小可爱”口中传出,让叶不凡吓了一跳。
他浑身一抽,猛地睁开眼睛——船舱里静悄悄的,炭火正在火笼中燃烧着,洛恬舒钻进了被窝,抱着自己的大腿睡觉。
很温暖,很温馨。
洛恬紫已经把被褥踢开,哈达子从她嘴边流下。
外面,两岸的青山不时传来一两声大雪压断竹子的声音。
叶不凡却惊起一身冷汗,脑中萦绕着梦中的两句话,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自从你沾了凡人的血,便成了魔,入魔容易,成仙就难了.....”
“你怎么知道你醒来后不是做梦?你又怎么知道你梦到的事物不是真的?”
叶不凡辗转反侧,反复琢磨这两句话。
一夜无眠。
等到窗子亮起微光,他拉起锚头,寻了处大西江的支流,驾驶着小商船钻了进去。
文水县死了这么多人,风波还未停,下游的山猫镇又杀了这么多人,大梁朝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所幸的是,百莽山号称有十万座大山,苍茫辽阔,山脉庞杂交错,自古便是反贼诞生的高频地,就是朝廷要完全封锁,就是将全部兵马拉过来也不见得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叶不凡不想在回宗门的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路过一独门独户的山民时,他跳上岸,扒拉了一套衣服,将自己打扮成山野村夫的模样。
船像前行驶了两天后,叶不凡逐渐看到岸上的官船来去匆匆,沿着下游挨个盘查来往船,即使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八旬船夫,官差们也依旧拦住询问。
叶不凡见状,忙将船停靠在岸边,但随即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事情并没有太复杂。
一条官船靠过来,三五个差佬跳上船,上下打量叶不凡一番后,为首一人厉声喝道:“你的船,可有大西江通行证?”
叶不凡怔了怔,正寻思着什么是“大西江通行证”时,只见不远处一条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商船上,一富态商人弯腰垂眉,一脸谄媚地从袖口中掏出几来几块银灿灿的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到为首的官差手中,那名官差默默收下后,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便让那条商船通行了。
敏感时期,叶不凡不想节外生枝,有样学样地拿出几锭白银,塞到官差手中,那人掂量了一下,同样地大手一挥,让自己的手下回到官船当中。
叶不凡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的遭遇,让他渐渐放下警惕。
在江面上盘查来往船只的官船,似乎只为求财,只要有钱,便放行,没钱便扣船。
一开始他们还简单查看一下来往船只上的情况,到后面,压根就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们是官差还是强盗!几拨人问了又问!我没钱了!真的没钱了!”
江面上传来一声大吼,惹的叶不凡侧目望去。
只见一条与自己大小相差无几的一条船上,一个面容颇为憔悴中年人大声质问。
“哪来的刁民?颇有反骨之相...给我拿下!”
“强盗!强盗!你们这群强盗!”
中年人大声疾呼,但附近往来船只却不敢多看几眼。
叶不凡若有所思。
“喂!查船!”
又是一艘官船靠近,叶不凡定了定身,起身走出船舱,来到船头。
一看,不禁晃了晃神。
眼前,正是第一次查船的那伙人。
为首披着蓝色武官袍的汉子见到叶不凡也是怔了怔,很快他就面色恢复正常,干咳两声后问道:“你从哪来?”
叶不凡拱手直接递出二两白银,道:“小的是路过,给山猫镇成衣铺运缎子的。”
“嗯。”蓝衣武官四周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银子,随后大手一挥,道:“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走。”
果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叶不凡再次被收刮一次后,不再做任何休息,奋力滑动船桨,向下游驶去,知道再也看不见官船的影子,这才放下心来。
又是临近夜幕,他将船停靠在岸边,钓上来两条肥白鲢,与洛氏两姐妹美滋滋地吃了一顿香甜甘美的鱼汤后,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一会儿,他脸色苍白,猛地惊坐而起。
“三天,我连续三天做同一个噩梦!怪、怪怪怪!”
叶不凡喘着粗气。
船舱内,依旧温暖而静谧。
洛恬舒紧紧抱着他的他大腿睡得很甜,一旁的洛恬紫同样踢开了被子。
木炭在矮脚四方桌下安静地燃烧。
叶不凡轻轻拿开洛恬舒的手,来到船头。
夜很静,无风。
船舱外刺骨的温度让他恢复一丝清醒。
连续几天,都梦到屠戮了文水县三十万人...叶不凡越发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不敢再睡觉。
一睡觉,便是梦到自己一身鲜血,置身尸山血海。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悠扬的吟诵声在脑中突然响起,惊得叶不凡猛地站起。
“难道我还是在做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