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胜利的到来,却并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欢欣鼓舞。
定方三号线上,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徐松,早已陷入了濒死的昏迷,即便擅长制药的长发出手,也不过只将其堪堪留住性命。
张和脱力,王说断臂,就连王田自己,都在那几分钟的对抗之中,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上上下下,一具具尸骸遍地,血流成洼,在冷冷的空气中慢慢凝结。
事多且杂。
伴随着周围的吵闹,甲衣破损的青年瞳孔涣散,眼皮紧闭之下,早已是沉沉睡去。
没那么多功夫处理这位的徐成大手一挥,示意那群新来的糙汉,将他们这一次行动的指挥抬走,送回到南街的据点之中。
可,令人无语的东西来了。
两个无级别暴徒争抢着出力,一把抬起那简陋的担架,一路上,不吵不闹,以别扭的横行姿态,走到了南街尽头。
然后,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者面面相觑,迷茫的眼神,仿佛是在互相质问。
你难道不知道那据点在哪吗?
于是乎,一时僵持。
无奈之下,他们又觉得现在回去颇为丢脸,只得费力,走了个远路,将张和抬到了一号线上,想着去问问那边的大佬们,有没有什么放人的地方。
可,那河滩之中,早已是空无一物。
就连那些地雷都被周湛挖出,揣在那盒子里关闭,直接休眠带走。
上下左右,唯有那一个个沉默着的碉堡,像是一堆半扣在地表的王八壳。
粗鄙又难看。
那这还能怎么办?
是故,他们很顺畅的,便开始自我摆烂起来。
担架一放,泥巴一围。
两人忐忑地说着闲话,直接抛下了张和,去周边搜寻贝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可以打消他们内心的无措。
就像是,自欺欺人。
“唔?”
幸好。
后者在这种环境中,到底还是没能安睡多久。
他嘴上一动,稍有些懵懂的睁开双眼,迎面而来的,便是那透骨蚀髓的幽幽河风。
要不说他们是糙汉呢。
围的泥巴,都没有挡在风口,左右看去,倒像是个聚气的东西。
“嗯?”
自己这是…死了么?
怎么边上,还有黄泉水的流淌声?
“大,大…”
“大哥。”
“诶,诶…”
“诶你个头,我才是大哥!”
……
两段意义不明的对话,自不远处飘然传来。
那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
“列位…”
差官?
鬼老爷?
意识略有些模糊的张和缓了缓心神,要不是现在实在太累,早已给自己两下清醒。
也幸亏他全身无力。
否则,在付诸行动后,听到那两个二货的声音时,他可能会忍不住再给自己两下。
“张,张统领…”
“张统领?”
“呀,张统领,您活…啊不,醒了啊?”
废话。
难不成,自己还能诈尸成仙?
白着脸的青年暗暗腹诽,但一时之下,又忌惮自己全身无力,还没有弄清楚周边的情况,只得暂且跳过胡扯的阶段,直言问道:
“这是哪里?”
边上是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
“这,这是泥疗中心…”
憨憨的声音率先一步,话说大半,随后,又是戛然而止。
“这是一号线的河滩。”
似乎知道,刚才的骗局,实在太过拙劣。
另一位稍显睿智的人物顿了顿,言语间,倒是额外坦诚。
“嗯?”
但,很显然。
张和本人,有点没有跟上他俩的思路。
“你们带我来这干什么?”
难不成,那边打了败仗,他们受到联盟的感化,要带自己一起投河自尽,以身殉区?
那就大可不必了哈。
青年还有点余力,勉为其难,送他们去下面就行。
“那个,呃…”
“俺两兄弟不认识去据点的路,想来此找周统领,问上一问。”
幸好,事情好像还没有那么糟糕。
两人的话语,暗示着目前的情况,应该还没到那个悲壮的地步。
张和微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中隐现的寒芒,却未曾消减半分。
他是有些被迫害妄想症的。
毕竟,做了那么久的老鼠,如今走在阳光下的时间,也不过半月左右。
谨慎一点,准没什么坏处。
“扶我起来。”
青年屏住呼吸,稍稍弹动的手指,慢慢变得强劲而有力。
他的神经网络正在复苏。
颓然无为的惊悸,渐渐随着一点点感知的延续,浅浅消逝于虚无之中。
“我指,你们走,行吗?”
他尽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话到一半,又颇觉羞耻,便再回转为了那种平常的音调。
“可…”
“可以。”
那两位一唱一和,像是对耍宝的艺人,无意间,倒也打消了青年的部分疑虑。
待到三人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来到北街据点时,打眼一瞧,又是空无一人。
“我们输了吗?”
张和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早在那播报之前,他便已昏厥了过去,现如今,也算是两眼一抹黑。
“没,没有…”
“没有输,俺们赢了。”
穿着寻常衣物的两人,眼下也是稍显懵懂,但一些基本的东西,他们还算有所了解。
毕竟也长了对耳朵。
总不可能,是用它们来呼气的吧?
“…去中央广场。”
张和略显沉默,说话间,心中略有些不好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
既然他们现在已经胜利了,那,再差再差,应该也就是一些伤亡吧?
“算了,先给我弄点吃的。”
青年略有些犹疑。
思量间,最终还是决定,在出发之前,要先给自己恢复点状态。
那两位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们遵照张和的指点,从那些个柜子里摸出了点食团,随便咕噜咕噜,煮成了一锅稀碎的浓汤。
对于经过改造的人来说,一般范围内的温度,已不再是限制他们行动的掣肘。
青年抬起那口脑袋大的砂锅,直接迎着沸腾的汤水,张嘴一顿狂炫。
味美且鲜。
“你们是不是放了点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咂了咂嘴,意犹未尽的回忆着刚刚的味道,随口一句问话,却差点让那对刚结拜的兄弟跪倒在地。
“俺,俺们…”
“俺们都是直接开了包装就下的,这一路上,可什么也没敢放呐!”
张和微微一愣,随后,迅速回过了神来。
他心知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也不解释。
只可惜那配方,藏着就藏着嘛,还硬说没有!
自己放了那么老些东西,都味同嚼蜡,他们什么也没放,却反而如此好吃…
这可能吗?
这绝对不可能!
“走吧。”
张和皱着眉头,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后,将那方巾折叠收起,直接塞入了袖口之中。
周围的气氛,微微有些冷淡。
“是…”
“是。”
那两位也不敢多问,只一左一右,准备再度上前搀扶。
“不用。”
青年摆了摆手。
“我可以自己走,你们帮忙开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