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愿意多在这片迷雾森林里多惹事端,在一切都能够保证的充足前提下,耐心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噢呼!”跳踩着树枝的大小姐绕韦瑟转上一圈,哼着声调来庆祝。
“闹钟响起有十分钟了吧……雅漾和耶摩她们还没起床吗?”
自言自语一句的韦瑟,走在架空的藤叶枝桥上,往相隔不远的树屋走去。
咚咚……
他敲了一下,没有什么回应。
在探险中令韦瑟很容易绷紧神经,难以抑制的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昨晚这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发生意外。
咚咚……敲门时的他又冷静下来,听到里面有动静响起,足以放心下来。
“我来开门看看!”随后到的重樱大小姐可不算多有讲究,她准备以法术切开门闩。
但下一刻就打开的门,让屋外的光线照入,同时映射半黑白下没有开灯的雅漾半侧身体,半精灵双眼同屋外两人对视:“早上好……!”
“你这边有事吗?耶摩呢。”
“没有事,他还在睡觉。”
“那我们就开始准备早餐,大概三十分钟就可以吃早饭了。”
“嗯。”她点点头,有些缄默而阴沉冷静得可怕推闭了门。
重樱看着全程一言不发,相识一眼的两人不约而同有默契地将耳朵贴在了树屋外的枝干上面。
一阵奔跑飞驰的赤足踏声后响起闷哼,传来小声快速又气急败坏的指责:“我就不该找你组一个树屋!体温一高就想让我贴近,我踩死你踩死你……”
“还有你说,昨天把这张垫子弄穿了个洞怎么办?怎么还给她们!都怪你多手多脚的!”
她又是踢两脚耶摩的屁股,都怪他。
自己为什么也一下就犯了迷糊昨晚睡在下铺,早上醒来又热又挤裹得像粽子一样,还把他的手压在颈下当作睡垫。
最糟糕的还是耶摩先醒来,说自己手臂没知觉了,然后在她背对他,睁眼迷迷糊糊的时候做坏事!
突然羞辱一样重捻的手法,差点让她在咬牙中爆炸……从浑身的剧颤中陡然惊醒。
“变态!变态!”
然而被枝叶束缚了的恶魔眼神散逸,尽全力才能够憋住现在雅漾如同爆炸了的覆盆子浆果般怒气。
她就是嘴上狠……
“喂等等,雅漾你那是什么?住手!”嫩绿的芽叶扎入,疲软松弛下来的肌肉让耶摩好像回到了昨天结束了一天行进探索的状态,涌起的疲惫感瞬间令笑容都难以维持。
他摊开了整个身体,浑身酸软无力,嘴里只剩下类似责骂的呢喃:“你住手……”
到了早饭的时候,他连勺子都难以握稳,遭到了雅漾无声轻哼后的蔑言:“是不是需要我帮你放到嘴里?”
“她好凶哦……”
重樱小声对着韦瑟说了一句却是笑意昂扬。看着别过去一脸扭曲的半精灵表情,丝毫不情愿地将勺子放在耶摩面前,更像是想伸到桌中间的位置不给他碰到一样……
“两位我还有件事要说一下。现在山脉中的迷雾对行进方向影响太大,我们队伍里能够驱散迷雾的法术并不多,建议将行动的时间再延后一天。”
坐在空中树木枝叶交接形成的廊桥空处,雅漾看了一圈身周的迷雾,不可否置韦瑟的说法。
“昨天的那个残骸,我们至少要找到吧!”耶摩打起精神,说出今天早上以来最有气势的一句话。
“你就净惦记着自己的功劳!”雅漾握紧了勺柄,没好气对准他嘴里塞了一口!
“哈……哈哈,没有的事!唔……”耶摩立刻闷声没有任何表示了,嘴里的勺子带出来的力度怕不是要把他的牙齿也一同拔掉。
韦瑟点点头,近距离程度的探索可以接受。
但要看重樱的意见:“如果只下树找一找残骸的痕迹,应该是可以的吧?”
“嗯,没问题。”重樱说着,又将话题转回到雅漾身上:“在昨晚暴雨里有没有听见奇异的鸣叫声?类似各种动物交织在一起的杂鸣。”
“你们听到了声音,却不清楚在雨里漂浮的真相吗?”雅漾疑惑道,却不觉得两人真的不去探查。
“嗯……没去探查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何况是晚上的暴雨,要出门一趟是麻烦的事情。”
“哦……你们身上的法术能力应该能够轻易做到的呀……还以为会好奇地探查一下呢……”
重樱转头看一眼韦瑟,明亮的眼眸中巧妙藏起了一点其他的情绪与想法,很快就消散掉。
她分明就是不想提起任何与昨晚有关的事情,留下给雅漾自己去猜测。
韦瑟想:说不定和另一个树屋里的情况相同……
“那你看到什么了,雅漾。”
在重樱询问下,将昨夜从树屋里驱出洞口的想法与利用荧光抹涂在树叶上进行探查,发现了草皮面具的游荡吹哨结果,知会对面的两人。
“嗯……原来真的不是森林里活着的生物。”少女颇为疑忧,它们是否又藏在现在的迷雾中谁也不得而知。
“大雨中出现众多动物的声音,的确奇怪,雨后现在的清晨才应该有它们的存在。”
韦瑟通晓在树林中原始生命的规律与发展,但桌上的所有探险者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倾听自然的存在。
静悄悄没有任何话语同声音飘荡,仿佛置身在虚无之中,便是在此刻唯一的感受。
闯入其中的探险者一旦缄默,这片土地便不会再有第二种声音。
收起的攀绳在耶摩手中绕卷成一捆扎,他提起后在打结的桩树旁将其推下,滚落到云雾里。
背后还站着三人时,他转过身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我要下去探路了!”
“可以,法术加注在你身上。”韦瑟留下一抹黑影的实体,藏匿的遮掩暗影覆盖住耶摩高大的身躯,他在重樱和雅漾的眼中不再可见。
“可以了,你先出发,我跟在后面。”
韦瑟依次为小队的成员添加法术,摸上绳梯时明显感受到先于自己下去的耶摩所带来的踩动感。
他踩着同样的绳梯,缓慢浸没在吞噬一切表象的浓雾中,地面落叶软土与枯枝碎石带来交错不一错感令韦瑟确信自己回到地面。
谨慎用手拨开周围的雾气,宛若实质带来超乎寻常的黏稠,不粘留在手中的感觉。
“哼嗯……”重樱举高手扇过他的头顶,面前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沾到少女手上一层由雾气凝成的霜冰被她随意挥散掉。
“就像是白色雪糕被挖空一勺的样子呢……”
暗影中的低语诉说着自己看到的景象,引得大小姐以气调般铃叮笑了起来。
韦瑟便向前走到耶摩也在的位置,现在视线里绘入了他高大的身姿,在拿着工具将周围的泥土清掉——包括落叶一起。
“看来你对自己发现的线索迫不及待啊,耶摩。”
“我也想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究竟有什么存在,能够毁灭掉整片人类的城市。”他的眼神认真,想到另一种关于恶魔为何回不到地面之上的传说。
自己种族曾经与精灵缔结过契约,他们镇守深渊之下,精灵守护大地之上。
为恶魔们提供充分的探险物资后,送入地下的队伍扎根在了深渊中对抗真正的意志怪物……
而精灵们在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讯息,在深渊中恶魔的队伍探索了漫长的时光,直到确认意志残余威胁被清扫以后……
他们开始往地面上返回!
但从这里开始传说发生了变化。
恶魔的记述中,当他们在久远尘封的述说中再次找到当年的入口时,那里已经没有精灵们的协助,只剩下了敌对的仇恨。
在林木的依托下,狩猎恶魔变得轻而易举,法术的汲取嫩芽对恶魔能量的躯体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退守回去的恶魔们在深渊始终未能发现第二个出口,于是就变成他们在地下遭到近乎于永恒的囚禁。
耶摩无端猜想到传说中在种族关系发生变更的动乱时期,是否有另一层不为自己所知的变故?
深渊中族群的记述也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正视那些另外的可能,新生的恶魔们相信自己遭到囚禁,确信无法回到地面由精灵所造成。
信仰古老传说的恶魔越来越少,因为所有相信着久远传说的恶魔,都被现实无法回到深渊外地面上的事实所沉默。
无法解释变更的缘由,那他们所相信的另一种可能,只会被眼前的现实所替代。
异族之间不死不休的宣言在逐渐扩大:杀光那些来到地面下的精灵,埋伏镇守深渊出口的阻挠者,恶魔们发誓要离开这片蛮荒疆域,屠戮其余一切众生。
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只能够默认允许这些情绪的存在,他在狂妄潮流之下,只能成为站在宣言至高点,成为引领者。
江波涛推之汹涌的态势,即便是恶魔也无法反抗,毕竟聚集在身边的那些同族已经共同认可规则的存在。
耶摩在族群的知识里,唯有小部分的内容才能从只言片语里窥探到另一种传说上的可能。
这些知识被放在隐秘的角落里无人能够知晓,他对那些曾经的历史迷雾有所怀疑。
在见证过渊海意志的威能之后更是对曾经的地下征途产生困惑。
“同时我也想寻找一些解答恶魔们长久以来在深渊之下的疑惑。”血色的盔甲在耶摩体表覆盖一层嶙峋的轻甲片,为他提供身体上的防护,又不会带来重甲的负担。
当雅漾也到这里时,他仿佛又故意地说一句:“也只有现在我才会有那么点心情,来找一下曾经的过往。”
“现在,为什么是现在?指的是什么?”半精灵少女好奇问一句,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令她有一种介于好奇打听又闹点别扭的纠结状态中:“难道以前你就没有想过要寻找自己族群为何永久被困在深渊下的原因吗?”
“以前的话我只想着解决你和我相处的问题,不关心这些种族存续的缘由。”
“哈?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放弃这么多恶魔的族人于深渊之中不顾,要来找一个半精灵……这种背叛行为会被处死吧?”
雅漾似乎一点都没有领其中情的意思,耶摩的手在被这番言语里说得僵了一下,他心中有一些不解与迷茫,又充斥了些许的愤怒:“那你认为是我作为个体的离群不合,还是想站在种族的角度对我进行批判?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的!”
“呵,耶摩你真应该停下来看一看刚才那句话说出后雅漾撇过脸抱着手扭头的姿态,我保证她只是嘴上硬,实际大概都不好意了……”重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很清楚雅漾动作里的意味。
“没!才没有的事,他就是不好。擅自又明明奇妙地来……给我增添了很多麻烦……什么的!”
“什么我的不好,我就来找你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只做我自己关心的事情吗!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我?”
将手上铲子一扔,他把手肘搭在铲棍的顶端后不忿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