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一日，周一。
从楼下的大饭桌回来，于子涛就着急忙慌地给窗沿上撒小米。
老人家住院正常情况下没个五六天，是不可能回来的，万一回不来……
哎，就当一切自有天命吧。
既然答应了老人的嘱托，于子涛就得有诺必践，这也是他一贯做人的根本。
大清早不用闹钟叫，就会被小家伙们的叽喳声吵醒，昨日再美好已成黄花，今天的希望就从第一声鸟鸣开始。
刚撒上小米，就有两只小不点立在窗台上，隔着玻璃朝里窥探，快速低头啄两下，又抬起头朝里张望，警惕性还蛮高嘛。
不一会儿，又有两三只扑棱棱地落到窗沿上，这一下可热闹了，为抢一口食还打起架来，你蹬我一爪子，我叨一下你的头，叽叽喳喳，听起来就像是两个泼妇在骂街。
难怪老爷子把这些小东西当成了朋友，仔细观察它们的神态举止，确实很有趣。
现在的于子涛斗志昂扬，倒不是因为与张圣女的赌约即将开战，而是他的股票标的已经锁定，只需卧槽马选股系统出现预警，就立马全盘杀入。
距离开盘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要去办一件“大事”，来回周转绰绰有余。
下楼蹬上小黄车，一路疾驰，直奔嘉园小区牛大爷家。
十来分钟之后。
“咣咣咣……”
站在十二号楼一层门口，于子涛一边敲一边喊：“牛姥爷，快起床，太阳都烧屁股啦！”
一连敲了三次，都没人吭声，就连肉丸子都没有了声息。
奇怪，大清早的家里怎么会没人？
想给牛老头打个电话，可他用的是老年机，现在这个外地卡也没有存他的号码。
算了，好事多磨。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切顺其自然吧！
于子涛调转小黄车就往回赶，这个地方太招人耳目，要是被陈哥知道了，自己的谋划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骑到巷口还没来得及转弯，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要不是于子涛脚刹点地，前车轮一定会从那人的裆下钻过去。
“你个王八羔子，想撞死我啊？”
手里提着的油茶泼洒了一地，两根麻花也摔成了好几节，那人低着头又是惋惜又是痛恨。
“好不容易起个大早，这下全被你个愣头青给毁了……我说你是不是眼瞎啊？”
于子涛静静地看着，脸上却挂着亲切的笑。
“年轻人不讲武德……你……小芋头？”
刚要责骂的牛大爷抬起头，发现撞人的小子居然呲着牙对自己笑，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是于子涛。
“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好多人找你，男男女女的，是不是犯啥事了啊？”
“没啥事，一切平安。牛姥爷，您老这几天还好吧？”
牛大爷蹲下身收拾起了烂摊子：“我也就那样，不好不坏的混着呗……倒是好几天没吃上红烧肉，特别想得慌！”
于子涛急忙挡住牛大爷：“您老别沾手了，让我来弄！”
他从身上掏出卫生纸，就开始擦拭地上的油茶：“不就是红烧肉嘛，等我闲下来就给您做……”
“你啥时候闲下来？”牛大爷一听要做红烧肉，就禁不住两眼放光。
“这几天都在和刘美颖搞对象，已经有了点小进展，要不要给您汇报一下？”
“哦？你小子真的开始行动了？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于子涛将收拾起来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神秘一笑：“您老先回家歇着，我马上就回来！”
牛大爷点点头，咿咿呀呀地哼着不着调的秦腔，背着手往回走。
不到五分钟，于子涛提着满满一袋子热乎乎的油茶，还有五六根麻花就进了门。
“小芋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小子，越来越得人心了！”
牛大爷接过油茶，满脸喜悦：“冬天喝碗油茶，浑身都透着热乎劲……小芋头，拿碗来，咱爷俩一起喝！”
于子涛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粗瓷碗和勺子，倒进油茶，递到牛大爷跟前。
“我给您看看搞对象的美好见证，您会喝得更舒坦！”
将麻花掰断泡在油茶里，牛大爷满脸惬意：“别油嘴滑舌的，赶紧放出来让我看……”
于子涛将剪辑过的视频打开，推到了牛大爷面前。
第一段视频是在小饭馆，刘美颖和于子涛为一把羊肉串推来让去，两人都脸颊绯红，透着男女初尝爱情的那种甜蜜蜜。
第二段视频是在电影院，两人捧着爆米花有说有笑，突然间屏幕黑了下来，隐约能听到电影里破门撞击声和女人的哀嚎，镜头一闪刘美颖抓住于子涛胳膊，缩着脖子差点钻到他怀里……
第三段视频比较搞笑，于子涛像孙悟空耍金箍棒，把个船桨抡得呜呜响，弄得刘美颖后背湿了一大片还浑然不觉……直到两只天鹅扑过来，抱着头大喊救命的时候，才发现小姑娘像个落汤鸡。
“这就完了？”
牛大爷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油茶喝掉，有点遗憾：“还有没？”
“有啊……下一步亲嘴就比较私密了，那是男女之间最纯真的爱恋，怎么可能拍个视频让你个老头子看？”
于子涛收起手机，一脸期待地等待着牛大爷最后的表态。
牛大爷舔着粗瓷碗，砸吧着嘴，有些意犹未尽：“小子，我是说还有油茶没？”
“没了！牛姥爷，合着我辛苦巴拉地拍这么多，你愣是一个没看上？”
“哼！小芋头，你拍的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你有意，却不能证明人家小姑娘也有情呀？”
牛大爷抠了抠牙缝，翻了个白眼：“这件事情是否真实，必须得当事人自己证明……我得去老刘家，亲自问问二丫去！”
于子涛一下急了：“牛姥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怎么就冒冒失失地去人家里呀，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我得对我的钱负责！”
牛大爷摸了摸下巴，扬起了眉毛：“看在你表现积极的份上，我就先打一万块钱，奖励一下你的士气，后面的余款还需多努力！”
“牛姥爷，说好的看电影逛公园呢？你老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于子涛感觉被这小老头给坑了，可是又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牛爷呢。
牛大爷眨巴着眼睛，不屑一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的钱我说了算，你也管不着……”
于子涛彻底没辙了，碰见这个老狐狸，他这个小狐狸又算哪根葱？
牛大爷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透着失望，他冲于子涛摆了摆手。
“回去吧，从哪来到哪去！感情是真情流露，不是乌七八糟的东拼西凑……我牛立宝是老眼昏花，可心如明镜！”
敲锣听声，说话听音。
什么老眼昏花，却心如明镜？这可是话里有话啊，难道牛老头看出了视频里的猫腻？
离开牛大爷家的于子涛，心情郁闷至极。
牛老头看破却不说破，是给了他面子，也留给了他机会……还要不要和鲁飞唱双簧，于子涛一下犯了难。
他思忖了片刻，即刻拨通了鲁飞的电话。
“老涛，牛二爷的大元宝到账了？”
电话里的鲁飞声音亢奋，这个呆货还以为是给他报喜来了。
于子涛口气平淡：“大元宝变成了土疙瘩！没戏了……”
鲁飞一声惊呼：“什么？芭比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