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什么？”
于子涛一时语塞，不知道鲁飞在说什么。
“崔雨桐。”
鲁飞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崔什么桐？”
于子涛脑子里闪过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人影，禁不住又问。
“崔雨桐，以前的班长嘛。”
鲁飞有些烦躁。
“什么雨桐？”
于子涛明知故问。
鲁飞勃然大怒：“你个蔫驴子，玩我呢是吧？”
“从米国回来的女学霸？”于子涛不咸不淡地开口，“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屁话！关系大了去了……”鲁飞一下子来了精神，语气都快了几分。
“当年咱班，就那么几个水灵的女同学，人家现在建了一个群，每天在小圈子里，不是鸡娃，就是晒美食……你的梦中情人杏雪，也在其中……
“我知道你脸皮薄，抹不开嘴，但是你可以通过崔雨桐，得到杏雪的微信号，这不就勇敢地迈出第一步了吗？
“只要添加好友通过，第二步第三步，就看你的步子有多快了！幸运的话，说不定万里长征一步到位，可以直接滚床单啦，哈哈！”
“滚犊子！”
于子涛眉头一僵：“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切！自家兄弟，莫要装得清高……嘿嘿，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桥，混进她们的小圈子里，浑水摸个鱼？”
“少来……飞子，你咋知道崔雨桐回来了？”
“我住的这个出租屋，楼下一层就是崔雨桐她爷爷家，今早我上楼的时候，碰见崔雨桐了，她还和我闲聊了两句。”
于子涛有些不屑：“你小子倒是和班头打得火热……是不是又要搞同学会？”
鲁飞晃了晃大脑袋，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崔雨桐说感谢你照顾她爷爷，说方便的话，想请你吃个饭。当然啦，我也能跟着你，蹭一顿洋荤嘛！”
于子涛记起来上次同学会，被曲博当众埋汰时，崔雨桐眉宇间流露的那种不屑和自傲，就让他心里没来由地冒出来一根刺。
“我和她不是一路人，飞子，你可是女同学里的小蜜蜂，要蹭洋荤，你自个去。”
“哎哎哎，话咋说这么难听呢？说我是采花贼就明说，不用这么曲里拐弯的吧！”
电话里的鲁飞嗷嗷怪叫，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二哈。
于子涛掐灭烟屁股，喷出一口青烟：“赶紧去给老婆大人买薯片去吧，去迟了，小心鸡毛掸子抽你丫屁股！”
“人家小崔同学真诚地邀请你，我可是打了包票的，你就给哥们一个面儿呗……”
鲁飞还在磨牙唠叨，于子涛挂了电话。
这个呆货又打来，嗡嗡嗡的烦死，于子涛直接关机去球。
他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脑袋瓜子瞬间清爽了好多，下楼寻一家面馆，咥一碗油泼扯面去，虽不及洋荤气派拉风，但心里舒坦踏实。
出了巷口，还没急拐弯，就和迎面走来的一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只顾埋头看手机，却不小心被拱起的地砖，绊了一个趔趄，直接就扑进了于子涛的怀里。
“哎，小心！”
那一耸柔软相触，于子涛一声惊呼。
“啊呀，对不起，不好意思哈……”
那人忙不迭地道歉，急忙撤身抬起头：“于……子涛？”
“冯瑶？！”
于子涛恍然：“你着急忙慌地干啥去？”
冯瑶站定身形，扬了扬手机：“刚从一姐妹那儿回来，肚子饿了，刚好路过你这儿，想让你请吃个饭，打了好几遍电话，你都是关机……”
于子涛心里嘀咕，怎么感觉你就是在制造偶遇，可我却没有证据。
“关机也阻隔不了有缘人嘛！冯姐想吃啥，尽管开口，这一溜街面，荤的素的，应有尽有。”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始终隔着两尺的距离。
“冯姐？”
冯瑶蹙眉，一头的问号：“你管我叫冯姐？”
“不叫你冯姐，难道叫你瑶姐？虽然是个同音字，但听着膈耳。”
于子涛摇头晃脑地自我辩解：“叫姐呢，就是个尊称，无关乎年龄大小哈……再说了，有我这么个不讨人厌的弟弟，你只会跟着占便宜。”
“占便宜？”冯瑶愕然，“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啊哦，口误口误……是沾光！”
生怕冯瑶死抓着词语不放，于子涛赶忙伸手一指：“哎呦，这有家蘸水面嗨，我的最爱啊……瑶姐，啊不，冯姐，走着，我请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饭馆，于子涛觉得似曾相识，有种旧貌换新颜的感觉。
由于饭点已过，客人不多，三三两两，来来去去，倒也显得清净。
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落座，看了一眼墙上写着的食谱，于子涛轻声道：“主打饺子和蘸水面，冯姐吃什么？”
冯瑶有点近视眼，看不清墙上的字，抿嘴一笑：“随便啥，都行！”
于子涛刚要张嘴，身旁忽然蹦出个系着花围裙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望着他。
“大哥哥，今天来吃点什么啊？”
“小洁？！这……这是春发祥饺子馆？”
小姑娘使劲点头，她脸颊通红，脑后的马尾辫一摇三晃，活力洋溢。
“哦，是小于呐……好长时间不见你来了！”
后厨半截门帘掀起，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于子涛恍然大悟：“你的饺子馆升级了？今后我这面肚子，终于有了落脚的地儿了……”
老板娘灿然一笑：“周围的老街坊，都喜欢吃面……我就叫娘家侄来帮忙，他以前就是面案师傅，店里也简单装修了一下，全托老食客们照顾，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先给我来一盘猪头肉，两瓶果啤……再来七根蘸水面。”
“好，稍等一会儿。”老板娘快步走进厨房。
身旁的小丫头很是机灵，稳稳当当地给两人倒了两杯热茶，就跑进后厨帮忙去了。
“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冯瑶端起茶杯，吹了吹杯口，浅浅地喝了一口。
“小丫头叫小洁，上四年级，年前晚上的时候，经常在路灯底下卖小东西，她很要强，更懂得感恩……现在给老板娘帮忙，赚点力所能及的收入，也挺好。”
正说着话，小丫头端上来一盘凉拌猪头肉和一盘素拼，恭恭敬敬地放到桌子上。
“大哥哥，大姐姐，阿姨说，这盘素拼是送给你们的。”
小洁声音脆生生的，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挂在脸上，满是甜蜜。
于子涛夹起一片猪耳朵，放进嘴里咀嚼：“嗯，好吃的不得了……谢谢小洁啦！”
“大哥哥，不客气。”
小姑娘眉眼弯弯，三蹦两跳着去收拾桌子上的餐盘。
不大会儿，两碗蒜味浓郁的西红柿汤汁端了上来，紧接着，就是一大盆热腾腾的裤带面。
于子涛拿起公筷，先给冯瑶的碗里，捞了一根足足有六七十公分长的面条。
“油泼辣椒和蒜末，越多越提味……就着猪头肉，特过瘾！”
“你还真是个吃货哈……”
冯瑶举起筷子，夹起裹挟着汤汁和蒜末的面条，大快朵颐起来。
于子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半根面鼓捣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加两片猪头肉当作料。
“我给你说哈……在吃这一块儿……我就没遇见能跟我较劲的人！”
“你那个朋友……鲁什么飞的，不是和你一样么？”
于子涛给冯瑶杯子里添满果啤，咧嘴一笑：“他啊，就是西游记里的二师兄。”
“怎么说？”冯瑶喝了小半杯，有些好奇。
“猴哥，还有吗？再给我吃点……这不就是他的台词么，嘿嘿……”
于子涛仰脖，咕咚咚满杯果啤一口闷。
冯瑶思量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于子涛心里一紧，冯姐，你这智商堪忧啊……要不要给你买点葡萄糖酸锌呢？
两人说说笑笑，一大盆蘸水面吃得渣都不剩，附带猪头肉和素拼，也囫囵吞枣般塞进了肚子里。
再灌两瓶果啤，整个肚子滚瓜溜圆，好像弥勒佛一般，透着惬意和舒坦。
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于子涛冲着后厨叫嚷：“小洁，算账！”
小丫头欢快地跑过来：“大哥哥，一共是六十七块钱。”
于子涛起身，站到收银台前扫码。
“支付宝到账一百八十元。”
正在后厨忙活的老板娘，听到声音不对，急忙跑了出来：“是六十七块，你怎么给这么多？”
“我数学可是体育老师教的，应该不会错……”
于子涛抬手掩着嘴，继而低声道：“多余的一百块，是我给小丫头的压岁钱，回头你作为奖励，发给她就行了。”
老板娘瞅着正在抹桌子的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转身的于子涛，走到小丫头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瓜：“下次再见面，大哥哥希望小洁能长高高！”
小姑娘踮起脚尖，努力朝上蹦了蹦：“下回我一定到大哥哥肩膀。”
走出小饭馆，于子涛指着门头的匾额：“春发祥饺子馆，改叫老街坊面馆，挺好。”
他目光下移，忽然表情有些木然。
离门很近的一张饭桌旁，坐着一个头发红棕色的女子，正抬手拢起下垂的刘海，狭长的眉眼间，似乎有些颓丧。
“怎么了？”
刚走出两步的冯瑶，扭过头：“看什么呢？”
于子涛回过神：“哦，刚才有只好大的马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