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天虽然亮了，但是天空却是铅灰色的。
压抑而沉闷。
不过左明磊和范长兵的心情却不错。
甚至有些兴奋。
整整一个晚上的工作并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一点疲倦，反而只有那种即将收获的期待以及“蠢蠢欲动”。
范长兵掏出烟点上，然后又摸出一根递给左明磊。
看到左明磊看也不看就点上烟，范长兵忽然觉得有点心痛，这可是一个月才买一包的最贵的烟，平时他都不舍得抽。
左明磊当然不会在意范长兵那点心思，现在他只是看着不远处正在一张张仔细翻阅所有询问笔录的童不恭。
童不恭看上去还是那么懒洋洋的。
翻阅笔录的速度却很快。
有时候甚至会让左明磊泛起到底是不是真正看了的想法。
范长兵终于也感觉到了，一脸担忧。
“左二，靠不靠谱。”
左明磊一愣。
范长兵的话事实上就是他在担忧的，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令他不由好好想了一下，想到从最初的茫然、不解一直到最后的兴奋，他忽然咧嘴一笑。
“牢犯，昨晚你也在担忧。”
范长兵一怔，狠狠吸了口烟，再不做声。
是啊！昨天晚上刚看到童不恭时，他不是也有这种担忧，但是结果却令他很是惊喜，现在也应该相信。
时间在两人的感觉中似乎变得很慢。
这种缓慢差一点又让范长兵失去刚刚坚定不久的决心。
童不恭就在此时放下了最后一份询问笔录，随后抬头看向左明磊，似笑非笑。
“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想独享功劳，还是分出去。”
范长兵很想说当然是独享功劳，不过他也清楚负责查案的可不是他，所以用很是期待的目光看向左明磊。
眼神有些灼热，甚至让左明磊的侧脸肌肉有些发紧。
看似莽撞的他在这方面远比范长兵看得透，晚上的询问左明磊也是全程跟随，所以就算在那些口供中看到的没有童不恭多，但是他也很清楚其中蕴藏的“功劳”会有多少。
所以想要独享那是绝不可能。
“童哥，别开玩笑了，只要是在沐局管辖范围内，哪里有什么独享的说法，我们是警察，破案才是重点。”
这番话倒是让范长兵清醒不少，心中隐隐感到有些羞愧。
童不恭对左明磊招了招手。
“你过来。”
左明磊很乖巧走到他身边，就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南工区有没有缉毒队？”
“有，不过和市里总队还是有关系的。”左明磊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案子就会是如此惊人的案件，这种案件当然不敢胡说，于是不带丝毫虚言说道，“最后一定要归口。”
童不恭抽出一份口供，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你们刑警队先出面，追这个人，有了王七的口供，追查下去绝不会错，然后让缉毒队跟入，运气好的话会是个大案子，不过……”
“还是和沐剑枫商量下，就看他敢不敢盘下去。”
左明磊暗暗吸了口气。
跟随沐剑枫已经很久，所以他很清楚沐剑枫是个绝对敢往下深盘，即使得罪人也敢这么做的人，听童不恭的口气这件案子小不了，那么这件大功劳足以让南工区的名望闪耀。
“这两家财务公司去查下。”童不恭又抽出一份询问笔录说道。
“放高利贷的吧，到时我叫两个队员去盘。”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桩案件太大，现在乍一听只是两家财务公司，左明磊理所当然地说道。
童不恭抬了抬眼皮，耸了耸肩。
“随便你，别忘记通知你的队员要查两家财务公司背后的金主，挖一下说不定会挖到一条非法融资的大鳄鱼。”
左明磊吓了一跳，不过眼眸中却跳跃起两团火苗。
“这个查一下，可能有个通缉犯牵涉在其中。”
“好。”
“这两个人去挖一下，可能会有贼赃的窝点消息。”
“是。”
“安排一下，我想见一下这个人，可能会有四个月前你们区两个失踪女性的消息，等我和他谈妥了，你们再接手。”
“没问题。”
询问笔录在童不恭的分门别类中越来越少。
没有价值的都会被他扔在一边，有直接消息的让左明磊直接开始调查，还需要排摸的也交待得清清楚楚。
看着左明磊眼眸中不时闪烁的火苗，范长兵突然有些嫉妒。
童不恭就在此时轻轻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暂时就这些，里边的人都放了，让他们出去继续斗，现在就是越乱越好，对了，别忘记范所长，怎么说都是有功之人啊。”
范长兵听到这些话，胸膛一挺，觉得心里火热起来。
……
铅灰色的天空使得清晨的光线很是黯淡。
不过并不影响那尊佛像的庄严。
他很虔诚。
每个头都磕到冰凉的地，发出轻轻的声音，这种声音会让人觉得疼。
但是他却不疼。
或者说早就习惯了这种疼。
每次决定好做事以前他都会拜一下佛。
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只要拜佛，就会心想事成。那时他就觉得佛很厉害，竟然能满足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长大后，他终于知道那些传说就是个传说。
佛不会答应每个人的请求。
甚至越虔诚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越失望。
就和他一直期待的生活一样。
越期待越失望。
所以他并不信佛。
但是拜佛。
只在这种时候，去做事的时候拜佛。
他记得第一次做事的时候就是一个好玩，这尊佛像放在家中已经很久，身上的那些镀金早就褪色，但是看到了就想起小时候，于是很随意拜了一下。
事做成了。
他无法知道是不是和拜佛有关。
因为他很清楚事情很难，甚至一开始根本就没成功的希望。
但是他却必须做，而且一定会继续做下去。
直到真正的成功。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事”，而是抗争，代表人类对于生活态度的一种抗争，他就是人类的代表。
现在，他又要去抗争了。
所以又要拜一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