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深宫谍影,迷雾重重。
直到清晨的光照进慈宁宫,萧观音才堪堪醒来,看着床下的一地衣衫,预示着昨夜的欢愉多么荒唐。
她赤脚下床,走向铜镜前,对镜梳妆。
而被她惊醒的明德帝则突然坐起,一把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女人,闻着她馥郁的发香。
萧观音则强硬地推开他,自顾自地准备沐浴。
看着她精致的打扮自己,明德帝勾起一抹玩味地笑,心道:“女人做那事儿之后都要洗漱吗?”
殊不知他饿虎扑狼似的目光早让萧观音不舒服了,她穿起了浴袍,转过头笑道:“陛下在看什么?”那笑带了几分警告,好似在说: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而明德帝则丝毫不理会她的警告,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庞,心道:“如果说平日里的萧观音是冷漠疏离的,那么昨夜被情欲之火点燃后,她整个人变得和鲜花一样娇嫩,这女人真是一笑满堂生花。”
看明德帝没有回答她,萧观音只是解下厚厚的帘子阻挡了那炽热的视线。
而明德帝笑的更开心了,佳人在侧,权力在手,这样美好的日子让他有些飘飘然,他已然忘记自己是一位篡位者。殊不知宫墙外,此刻大璟的黎民百姓正在默默考验这位新帝,等着他交出平息流民暴乱,征服南疆北凉的答卷。
就在萧观音赤脚滑入浴池时,就听见长廊外的脚步声,看样子来人是想进宫。
“什么人在殿外?”萧观音凤目一凛,是谁敢在这时候打扰她,一定要阻止这人闯入宫殿,否则发现她和皇帝有私情,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利。
“给娘娘请安,奴才是长康啊。娘娘您忘了?昨夜您吩咐奴才在廊下值夜,谁知奴才昨晚竟然在廊下睡着了,奴才实在该死。”长康在透着窗子回话,他连忙奉承萧观音,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好似真的不知昨夜内宫的情况。
此刻的长康跪在殿外等候,心情忐忑,他昨夜本想逃出宫,再不回萧太后身边。可是天大地大竟无他容身之处,逃又能逃往何处,他知道了宫里这么多秘密,除了萧太后,谁也不能保下他一条命,故而他咬咬牙,还是回到了慈宁宫,祈盼萧太后能念在他多年服侍的情分上留自己一命。
“原来是你,无妨。你先进来吧。”萧观音知道来者是心腹长康后,便放松地自顾自上在水池里接着沐浴。
而长康则蹑手蹑脚地钻进大殿,麻溜地给水池中的萧观音捶起了肩膀,还谄媚道:“往日里娘娘凤仪万千,艳绝后宫。谁曾想今日里娘娘更是光彩照人呐。”要说长康不愧是混迹宫廷多年的太监,说起吉祥话一套一套的。
而萧观音则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看似懒得理他的拍马屁,其实她很受用,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美貌?
长康看着萧太后神色愉悦,不禁内心悄悄地叹口气道:“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谁知猛然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他转过身去,才瞧见一个干瘦的男人盘坐在御床之上,那男人生的颇有气势,长康从未见过新皇,此刻才反应过来对面之人是明德帝姬云凉。
而姬云凉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带丝毫温度。
长康顿感内心一紧,他分明感受到明德帝的杀意,于是识相地跪地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知陛下驾临,奴才冲撞了圣驾,实在罪该万死。”
他一下一下地重重地磕着头,直到额头都磕肿了,仍然不敢停止,他如此卑微的姿态,只因他明白自己的生死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而明德帝见长康求饶,杀意似乎在消散,他看向仍在沐浴的萧观音,想看她作何反应,毕竟这个内侍是她的人。
而萧观音此刻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地天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明德帝见萧观音反应淡淡地,以为她不在意此人,便准备动手绞死长康,毕竟长康发现了他和萧娘娘的秘密。
就在他起身准备动手时,却听见萧观音柔柔地说:“陛下,就饶了这狗奴才吧,他与臣妾有多年主仆之情,更何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不会说出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她在开口求情,边说还边从浴池中起身,慢腾腾地穿好衣服,一步一生莲,摇曳生姿地走向床榻边盘卧的男人。
明德帝顿感心醉,他就要迎接美人卧怀。
谁知就在萧观音坐上御床的当口,就听见床嘎吱一声,好似床腿断裂了一般。
原来连床都不想承受两人的再一番折腾,闹脾气塌陷了。
一瞬间,殿内的三人都很尴尬。
长康心中警铃大作,刚刚的危机还未解除,好死不死,又让他看见了这样尴尬的一幕,他此刻恨不能自戳双目,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他很想告诉皇帝,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偷偷去看明德帝的反应,果然皇帝的脸色黑如锅底。
而明德帝对长康杀意尽露,床帏之间的事让这小太监瞧了个够,该送此人上路了,想着就要随手扯下床间的黄陵,想要勒死他。
谁知长康已然看出皇帝的想法,危急时刻,他急中生智道:“御床之所以塌陷,这是因为圣上的仁德太深太重了,以至于地都载不动了。”
他说完后紧张地看着明德帝,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能不能挽回自己一条命,见后者脸色缓和,他松了口气,看来小命保住,看来平时有个会说话的技能还是很好的。
果然,明德帝听罢心情大好,这小太监果然是个妙人,说话很使人受用。
他不再生气,脸上挤出一抹笑,尽量温和地对长康道:“卿可起身回话。卿适才所言,可是真话?果真是朕的龙气太重,压垮了这床榻吗?”
“是是是,陛下真龙在世,区区一床榻怎能受得住天子气。”长康如点头捣蒜一般附和。
“既如此,朕就封你为总管大太监,以后好生伺候你家萧主子。”明德帝心情大好,本以为龙床塌陷是上天预示他得位不正,经过长康的点拨才知,原来是自己恩德深重,如次看来,上天还是满意自己的。
而长康已经呆住了,惊喜来的太快,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帝要提拔他当大太监,他也算是有实权在手的宦官了,他高兴地匍匐在地,声声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长康谢圣上天恩。”
而与此同时的太极殿外,谢炎生手持玉斛,眉头紧锁。
显然他已等在此候多时,今日是新帝初次上朝,故而他作为臣子,早早前来等候。
可是作为主人翁的明德帝却连影子都瞧不见,现在已是日上三竿了,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谢炎生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说着明德帝的下落,原来今晨已有风声传出;皇帝昨夜夜宿在萧太后的寝宫....
谢炎生听了只觉得可笑,继子和继母这样有背伦理之事,明德帝也干得出来,真是太毁他这个现代人的三观了。
谢炎生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扶持错了人,早知道就不帮助姬云凉这厮篡位了。
就在他准备堵住耳朵时,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原来是许久未见的义阳王姬凌霄。
姬凌霄早看出谢炎生等得不耐烦,便果断推动轮椅靠近他道:“谢卿今日上朝如此积极,你那玉笏之到底上所奏何事?”
听见他这样问,谢炎生如实相告:京郊流民之患、南疆萧翎之乱、悲凉羌人之乱等等,国家的隐患太多了。
姬凌霄点点头道:“谢卿真乃忠良之士,时时刻刻在想着黎明苍生。”
而谢炎生则是内心无奈,这国家可是你们姬家的,却要他一个外人来操心,而后施了一礼,恭敬道:“殿下有所不知,唐太宗曾说民贵君轻,若是连我们这些掌权者都不思考解决民生问题,那底下的官员可想而知,他们阳奉阴违,贪污受贿就是一种寻常现象了。”
听罢谢炎生的话,姬凌霄折服了,虽然他不知道谢炎生口中的唐太宗是谁,可是民贵君轻这个理念真的是第一次听到,在本朝自古以来就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士族的,若是他能得到谢炎生这位能干的臣子,再施行改革,一定能打破璟朝的世家传承。
就在他想要说出拉拢谢炎生的话时,他又迟疑了,最近宫内传出一些风声有关于他,说他不是当今皇帝的亲生子,而是先帝的私生子,虽然他本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他不想让谢炎生看轻他,于是便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见皇帝仍然未至,谢炎生问道:“殿下就不好奇陛下他究竟去了哪里?”
见是他主动提起,姬凌霄也不好再避讳,便直言道:“孤听说父皇夜宿在嘉顺太后萧观音那里。”
“殿下慎言。”谢炎生嘘了一声,将手指置于嘴唇之上,才劝诫他道:“这话谁都可说,唯独殿下不能说此话。殿下乃一晚辈,不可议论长辈,陛下他纵然有失,也有言官谏之。”
而义阳王见他关心自己,就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故意装可怜道:“谢卿如此为孤考虑,孤深感卿之好意。然则孤的命实在是苦,父皇他偏爱小弟,而小弟又偏偏虎视眈眈孤的长子之位,加之颜丞相他告老还乡久矣,如今的庙堂之中,孤竟无一人可用,若是卿能助我登位....”
听到这里,谢炎生面色严肃,在大殿门口讨论造反之事,这位义阳王还是第一人...
就在二人交谈间,耳边已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陛下有旨,升殿!请百官进殿议事。”
而谢炎生则连忙甩开姬凌霄,匆忙进殿。
周围人纷纷脱靴解履,并扔掉身上的配剑,谢炎生本欲照做,却被赶来的义阳王劝阻,只听姬凌霄道:“谢卿何苦和这些人一样,卿乃父皇心腹,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乃是理所应该的。”
谢炎生一想也是,索性就大步流星而去。
可是殿内百官已然在高呼道:“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此时位于龙椅之上的明德帝见百官伏在自己脚下,不禁一股气血上涌,他威严道:“众卿平身。”
这时谢炎生才闯了进来,很明显他慢了百官一步。
明德帝见他剑履上殿,似有不悦之色。
谢炎生则暗叫不妙,平复了心情,默默站在最后。
而高堂之上的明德帝见群臣皆在,则说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想法:“诸位爱卿,朕初登大宝,欲解燃眉之急。”
殿下有一人道:“不知陛下所言燃眉之急是?”
“卿有所不知,朕之心事有其二。这其一嘛,就是削藩,宗室权重,朕想收回诸王手中的兵权。二来,南疆萧翎,在得知朕即位后,居然自立为镇南王,这是公然挑衅我天朝。朕欲遣幼子南阳王平此逆贼,不知众卿有何良策?”他说罢威慑地扫视群臣,看是否有人忤逆他的意思,看似商量,实则独裁。
而谢炎生暗自摇头,明德帝实在是皇帝中的蠢货,上一个即位就削藩还是明代的建文帝,后果可想而知,丢掉皇位生死未知。再说,明明国家的大敌是京郊暴乱,老百姓吃不上饭,一场起义就要爆发了,这种时候削藩不是首位要解决的。
他正欲开口劝阻,就感到身后一阵目光注视,他回头,才看见姬凌霄祈求的目光,好似在说:不要帮昏皇,不如来投靠我。
谢炎生明白那眼神的深意,就吞下了自己想要劝谏的话。
而宝座之上的明德帝,见并无一人反对削藩的想法,感到自己的权力实在太有用了,他不禁飘飘然,想要立即回宫和萧观音共度美好的一天。
一旁的长康则颇有眼力见道:“陛下有旨:退朝!”
而谢炎生这才注意到明德帝身边那个穿着蟒袍的内侍不是昨夜自己遇到的那位长康公公吗?一夜不见,他也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