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原的洛阳轰轰烈烈地发动一场政变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却显得平静异常。
这里有着千年瘴气,亦有崇山峻岭,是男儿们金戈铁马的战场,此时的南疆的镇南军将士们只奉天策将军萧翎为王。
南疆古城,抚军将军府的校场里,军士们顶着烈日当头紧张地操练扎马步。
奈何天气实在是酷暑难耐,他们一个个的嘴唇都晒的干裂了,也不能喝到半滴水,只因萧将军有令在先,不练到午时不许休息。
在校场的中央,亦有一位英武雄壮的将军顶着艳阳和军士们同甘共苦,他认着的蹲马步练军体拳,身后的士兵们学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萧翎看来,治军打仗不分不分将军和士兵,只有生死兄弟而已。
而此时,一位威猛高大的的长须老者实在是看不下去萧翎这样虐待士兵了,眼看士兵们快要热的支撑不住,他默默醒道:“大将军,今日的操练就到此为止吧!不是老夫多嘴,您这样的练法,纵然是铁人也会累的。”
苏道元叹了口气,他想使镇南军保存体力,以便日后迎战璟军,其实他本是奉元贞帝的天子诏前来南疆搬兵勤王,谁知慢了一步,河间王姬云凉已篡位成功,他不得已只能投靠萧翎麾下,以图利用镇南军恢复元贞皇帝的帝位。为了忽悠智商不高的萧翎,他更是建议萧翎自立为王,做个南疆的土皇帝镇南王世代镇守南疆岂不美哉?果然,年轻少智的萧翎相信了他,还拜他为军师。
听见苏道元的良言,萧翎立即命令全体士兵消息一刻钟,然后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汗水,道:“军师所言极是。是我操之过急了,听说朝廷大军欲伐我南疆,我着实忧虑。”
苏道元却轻轻拍了拍萧翎的肩膀,安抚道:“大将军勿忧,老夫已有良策破璟军。”
萧翎闻之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对苏道元有一种天然的信赖感,他依恋他,就像儿子对父亲依恋一般,这是源于他的亲生父亲早死,加之他在整个兰陵萧氏家族中年纪最小,上又有两位姐姐的宠爱,所以养成他习惯于依赖于别人的性格。
看着萧翎这般天真,苏道元笑的慈祥,他想起了消失许久的女儿锦儿,不知那小丫头现在何处?
就在两人沉浸在胜似父子般的感情时,就见一传令兵急急忙忙地冲进校场。
那人一见到萧翎便跪下道:“报!主公!朝廷任命南阳王为主帅,出兵三十万,征讨我镇南军,现敌军已抵达景洪关前。”
“哼,来得正好,本将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萧翎闻言,不屑地笑了,他一身好武力,不管来的是谁他都不惧怕,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仿佛不把三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一般。
“大将军有此志气,老夫深感欣慰。只是璟军人多势众,我镇南军可以调动的士兵仅有三万,以一对十,此战万万不可轻敌。”苏道元循循善诱。
“军师勿忧,哪怕是对方是八十万一百万又待怎样?我萧翎在一天,断不会使城破。”萧翎放下豪言,少年的意气风发尽显无疑。
“依老夫之见,蛮力破敌恐非上策,不如智取。”苏道元显然不赞同萧翎的莽撞,他故意慢悠悠地说,为了激起萧翎的兴趣。
果然,萧翎疑惑道:“如何智取?”
“大将军稍安勿躁,只需一人便可破贼军。”苏道元神秘兮兮道,见萧翎还是不明白,他便伏在萧翎耳边悄声道:“此间有一人欲见将军,将军肯见他否?”
“哦?何人也?若是能破贼,哪怕是要割我的肉给他吃,本将军也愿意。”萧翎皱眉道。
“割肉倒是不必,只是将军待会儿见了他时,定要冷静对待,如何?”苏道元似乎胸有成竹。
萧翎此时也平息了浮躁,自李由死后,他就没有了智囊,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苏道元愿意担任他的谋士角色,他不能不听,于是便点点头。
待到二人行至廊下,就见一人在此等候,那人身着苗人服饰,披发纹身,一副野蛮人的做派,只是浑身有气势,那眼神里有着阴鸷和算计。
见到此人,萧翎大惊,这不是勾波鸠王吗?自从和苗民议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不解地看向苏道元:“军师,你带他见我究竟为何?你明知我和他有很深的仇怨。”勾鸠波王的儿子死在他的手里,他不能忘,想必这个老头也忘不了吧。
果然,勾鸠波王看见萧翎出现,一股恨意便浮现,丧子之痛犹在眼前,他却不能手刃仇人,可是一想到和苏道元的交易,勾鸠波王只能按捺住眼底的恨意,假意平静。
苏道元并不想回答萧翎的问题,只是一只手拉住萧翎的手腕,另一只手拉住勾鸠波王的手腕,将二人的手腕高高举起,笑道:“老夫素知汝二人不和,奈何大敌当前,只愿你们放下仇恨,共同御敌才好。”
萧翎本能地想挣脱苏道元的肘掣,却没想到这老头力大无比,他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动弹。
其实萧翎不知道的是:苏道元也是武将出身,还跟随过先帝姬师南征北战,岂是他一个少年将军的臂力可以相比的?
而勾鸠波王尽量扯出一抹笑道:“本王有意与萧将军合作,还望将军不计前嫌。”
萧翎见对方似乎忘记往日旧怨,便没多想,以为这老头是真的不恨他了。
苏道元见状,满意地笑了:如此一来,苗民土着的巫术加之三万的精锐镇南军将士联盟,那么对付姬凌云的三十万大军就有胜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景洪关外的璟军驻扎的主帅营帐内,姬凌云正满不在乎地喝着美酒。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何少青劝阻道:“殿下今日喝得有些多了,恐不利于明日作战。”
“滚滚滚!少来烦本王。”姬凌云不耐烦道,肥胖的身子因生气一颤一颤的。
在南阳王姬凌云看来,此次破南疆逆贼的功劳唾手可得,自己三十万大军还不是飞龙骑脸?到时候必提着萧翎逆贼的人头去见父皇,父皇一高兴,就会册立他为太子,看那个瘸子大哥怎么和自己争?
“何卿说得对,云弟不可掉以轻心。”姬凌波也忍不住提醒弟弟道,她不放心弟弟的安危,便求了父皇的圣旨好随军出征。
“公主勿忧,有臣在,定会保二位殿下的安全。”何少青见心仪的女子难得说话了,顿时心痒难耐,还悄悄地凑近姬凌波,以便伺机窥视她,在他看来,能摸到高贵的丹阳公主的衣角都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姬凌波见何少青一副谄媚样,根本不欲理会他。
而躺着喝酒的姬凌云闻言一口将酒喷出道:“你这个狗奴才,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想气死本王?本王告诉你,本王半分危险也不会有,还会踏平南疆贼军。”
“你?你行吗?没有父皇的三十万大军你什么也不是。”姬凌波嘲讽自家弟弟道。
姬凌云更是不服气地想要辩解,可是他读书极少,不知道怎么反驳姐姐,急的胖脸都出汗了。
何少青见南阳王又一次碰壁,便默默替他撤下酒杯。
姬凌波见弟弟生气了,也觉得自家不该在言语上打击他,便难得笑道:“我的好弟弟,是姐姐我说话不对!有何卿谢卿辅佐,此次你定能攻破南疆。”
其实她天性冷漠,极少有笑容,刚刚一笑,使何少青看呆了,他心里默默道:“小公主,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抢走你的。”
看着姬凌波的冷艳神态,再一次戳中他的性癖,他发誓一定要娶到姬凌波。
而姬凌云听见姐姐提起谢炎生,觉得好像找到了讥讽她的理由,便贱兮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姓谢的那个臭小子了,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姬凌波闻言脸色瞬间冰冷,被谢炎生拒绝表白一直是她心底的痛。
姬凌云见姐姐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言,又自顾自地饮酒。
而不远处的谋士营帐里,谢炎生和苏岚锦正在对弈,仿佛明日的大战对他们的心情造不成半分影响一般。
“阿锦,你又悔棋。”谢炎生无奈地笑道,而苏岚锦则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夜已深了,他们熄灭了帐篷的灯,和衣睡下。
次日清晨,景洪关前,两军摆好阵势。
在城内的萧翎身着金色铠甲,手持长矛,随着马蹄声起,他打开城门,单骑面对三十万璟军。
见萧翎如此嚣张,竟然只身面对自己的大军,姬凌云放话道:“萧翎逆贼!汝乃外藩,怎敢冒犯朝廷天威?”
而萧翎则毫不畏惧地讥笑道:“大胖子姬凌云,汝父乃一篡权夺位之辈,汝有何面目说本将军是逆贼?要说逆贼,汝全家才是。汝如此胆怯,可敢与本将军在这关前一战?”
说罢哈哈大笑,而城内的镇南军也乐得前翻后仰。
而位于城楼之上的苏道元则摸着胡须观察着,他故意先让萧翎激怒姬凌云,目的是使姬凌云和萧翎单挑,接下来就看勾鸠波王的巫术了。
果然,姬凌云素来受人追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他当即就要骑马出战。
关键时刻,何少青却拦住了他,苦口婆心道:“此乃逆贼诡计!目的是诱使殿下出战!殿下乃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不如让大军先行,殿下只需作壁上观!”
随即又喊话萧翎道:“叛国自立的逆贼!我主南阳王奉天子诏令讨贼,还不快速速下马就擒,怎敢花言巧语?”
可是这一切已经迟了,姬凌云听不进去何少青的半句良言,已经骑着马冲了出去,他拿着大刀挥舞,却被萧翎一招擒住动弹不得。
萧翎看向城楼上的勾鸠波王,似乎在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勾鸠波王会意,拿出弓箭,将箭头涂上虫蛊,而后一剑射向马上的姬凌云,随着那箭射出,勾鸠波王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作法。
突然,南阳王姬凌云感到左眼一阵疼痛,原来那箭射中了他的眼睛。
此时的他痛苦地捂住左眼吼叫道:“痒!好痒!”
他肥胖的身体因疼痛迅速摔下马,他疼得地下打滚,有血从他眼睛里流出,他的半边脸开始慢慢腐烂,有细小的蛊虫从里面翻出。
同时,他像是发疯一般,力气巨大无比,甩开周围的人,想要冲到镇南军中,姬凌云一边跑一边吼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对本王做了什么?”
而城楼上的勾鸠波王则是阴险一笑,他无声的回答了姬凌云,唇语好似在说:“咒汝及汝之徒。”
萧翎见状,抓住良机,立刻指挥关内大军向关外冲杀。
此时璟军这边已慌了阵脚,何少青又要拦住发疯的姬凌云,又要指挥大军撤退,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南阳王已经失去左眼,他该如何向小公主交代?
苏岚锦原本乖乖地跟在谢炎生的身边,见南阳王一骑冲出又被射瞎了眼睛,她有些担心。
可是谢炎生好似不在乎大军的安危一般,看着双方的勾心斗角,谢炎生只想在混乱中保护好苏岚锦。
而苏岚锦无意间的一瞥,好似看着那城楼上的老者像是自己的父亲,她怔住了,喃喃道:“父亲,是你吗?女儿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谢炎生见苏岚锦好似呆住一般,便疑惑道:“阿锦,我们得回去了,南阳王如此伤重,此次征讨南疆怕是无功而返!”
而苏岚锦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她好想哭,在外漂泊了八年之久,她突然很想回家,回到惬意的江州老家,做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