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落水者对会水者来说亦是一件赌上自己性命的事。
尤其是容易惊慌失措的落水者。
水在他们的口鼻四处流动,让他们可以进行获取空气的动作,于是他们猛烈的去呼吸,却劳而无功。
水和他们的手指产生阻力,让他们有能抓住什么东西的错觉,于是他们挣扎着去抓握,却一无所获。
若无人施救,落水者最终精疲力竭,被水吞噬殆尽。
若有人施救,落水者便是水设下的一道陷阱,二者接触的那一瞬间,落水者就化身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网。
纠缠,拉扯,束缚,拖拽。
想抓住一切东西向上爬,哪怕是舍生救己的恩人,也要沦为自己的垫脚石。
只为浮出水面吮吸一口甘甜的空气。
再高尚的人,倘若在溺毙前有了生的想法,都会化为天下最自私的水鬼。
这就是求生本能的可怕之处。
可惜越是想要生,却越是容易死。
这也是水的可怕之处。
-
月光下,湖面被微风拂出一道道涟漪。
男人靠坐在浅滩的一块岩石边,胸口以下的衣服全部湿透,呼吸剧烈。
一边趴跪着一个湿淋淋的女人,她捂着嘴,双肩耸动。
随着一声呕吐,水从口鼻喷涌而出,她发出一声巨大的喘息声,翻身仰倒在岸滩的细碎鹅卵石中。
“真的牛逼,我刚刚差点在〔我绝对信任〕·〔浪里白条〕·〔六边形战士〕的男人面前淹死。”
她咽喉不适得厉害,但还是哑着嗓子开口。
对面沉默以对。
“你敢信吗,刚刚差点嗝屁前我想到这个时空的死因居然是〔用溺水骗男人下水与其嬉戏结果脚滑跌入深处〕,我就觉得我太天才了。”
她在埋怨。
她溺水了,而她那游泳健将的挚爱距她不到两米远。
她不埋怨才怪。
换来的还是沉默。
“说话宋惊风!我起码溺水了五分钟,喝了二十口水,你就在一边看着,你他妈怎么个事?”
这跟打关键团喊着开了开了,我方大c却发呆掉线有什么区别?!
正好潮水扑来,她一下坐起,那双狐狸眼瞪得圆溜溜的,怒视着男人。
“你……不会游泳?”
半天,他才开口。
皎白的月光打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上面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震惊,裹挟着疑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游泳?”
沈月白声色俱厉。
“……这么多时空,你一直都没有学会游泳?”
他的语气如此吃惊,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喜悦。
沈月白愣了一下。
她猛然知晓宋惊风为什么总在自己卖弄新技能时,陷入沉默。
“我这不是对水有阴影嘛,自己下水容易gg,你也说过要教我,而且……”
她嘟囔着移开目光:
“我也不是绝对实用主义,有很多事,得留着跟你一起才行。”
“……”
晚风吹来,吹开夏夜的闷热,吹开蝉的聒噪。
也吹开了宋惊风的眉头。
他苏醒的那1s,她却轮回了628次。
时间的奥秘就在于一但发生交错,就处处留下遗憾。
而遗憾,总是贯穿人生始终。
好在落花仍有意,流水亦有情。
她放慢着脚步,为了等他并肩同行。
他嘴角轻轻扬起,先前那些嫉妒,心疼或是惋惜,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教你游泳?”
他轻皱着眉头。
沈月白用细嫩的脚掌拍打着浅水:“不是吧啊sir,你这都不记得吗?
就那会,公园,鸭子船,我用了一个超屌的谋略声东击西那次,你说我下水跟个木头一样,要教我游泳。”
宋惊风想了想:
“哦,就是你挑了个漏气游泳圈差点淹死自己的那次?”
“……”
趁她翻白眼的时候,他缓缓站起来:“我明明记得我说的是〔想避开丧尸,以后我们得以水路为主,你还是学学游泳吧。〕”
“对啊,那不就是要教我的意思……”
声音逐渐变得不确定。
“……吗?”
宋惊风已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全是nonono。
沈月白才知觉是自己过度理解了当时那句话,脸一下憋红。
“而且刚才你夸张了,你只溺水了两分钟左右,吃进了10口水。”
“……”
“还有,那里水深不到我的胸口,你确实是有点过于矮……”
“你tm!”
她打断,继而恼羞成怒,单手撑地,灵巧的右脚掌勾起,小腿一个上扫,带起水来。
她的报复成功了,水花四溅,打湿了宋惊风未湿的肩头,也打湿了他的发梢。
但她的脚踝,也陷入他的掌中。
这姿势很暧昧,要说为什么暧昧,那自然是在很久之前的某次亲密时早被解锁过。
“游泳,我会教你的,但今天不行。”
他俯身说道。
有人涉水,惊扰一滩星月。
潋滟的光,婆娑的影。
风声,虫鸣,低喘,轻吟。
是一个美妙的夏夜。
翌日。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留下一片暖色。
宋惊风半梦半醒时,耳边有簌簌的声音。
然后声响越来越大,最终下半身的一阵清凉,让他猛然醒来。
只见他可爱的,娇小的,美丽的队友,正跪坐在面前。
而他睡觉一般腿是叉开的,昨晚又是裸睡。
可以,很经典的里番开头。
如果不是她戴着口罩和手套,一只手用镊子捏着医用棉球,另一只手端着一瓶棕黄色液体的话……
“干嘛?”
他下意识把被子拉回来盖住。
“别盖,被子沾到碘伏不好洗,这个被套我很喜欢的!”
几乎是强势的掀开,沈月白继续手上的动作。
宋惊风第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性骚扰,而且还是来自于沈月白。
这个无敌的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又传来一阵凉意。
他捏紧拳头,下唇颤抖:
“你到底……”
“宋惊风,我们大意了,虽然丧尸怕水不敢下湖,但野外的水也有很多病菌,我今早还看到湖里有一只死鸭子!
你动作那么粗暴!万一弄出伤口我们都感染了怎么办?!”
他被一阵慷慨激昂的讲话打断。
随后他想为最后两句做出争辩,但想到昨晚的光景,马上没了声音。
“好不容易开始美妙的种田,我们绝对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消毒结束,沈月白熟若无睹的下床。
“这是抗生素,赶紧的,穿好裤子给我吃了,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今天目标是把带来的货物分类放好。”
说话间已经小指挥官已经拿着工具出了卧室。
只是背对宋惊风时,他看到她碎发下通红的耳。
但正如沈月白所说,既然要建家,季节是关键。
他们要赶在凛冬来临前,把一切都打理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