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帝沉浸在遗憾和悔恨当中，耳旁忽然响起了邢中天的声音。
“外面那人，他，究竟是谁？”怎会如此巧合？
叶子娴在坦白她的身份时，貌似也提到了“异世人”这几个字眼，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么，门外那名老头又是从何得知的？看他的样子应该被囚禁了不少日子。
难不成真的只是从卦象上看出来的？
荀帝缓缓开口解开了邢中天心里的疑惑，“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他就是失踪已久的国师，万俟青云。”
“万，万……”邢中天瞪大了眼睛，唇动明显上下蠕动，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万俟青云，刚才那个老头原来就是传闻中的万俟青云？！
荀帝敏锐捕捉到邢中天的惊愕，心思一转试探地问，“天儿，你觉得他该不该死？”
邢中天回过神，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坚定，只是并没有将“当然该死”这几个字说出口。
——万俟青云该死。
万一这些年受过的苦全是万俟青云造成的，万俟青云该死，可是并不是现在。
难怪万一和哥哥这么多年寻遍天下都找不到万俟青云，原来万俟青云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邢中天毫不掩饰，咬牙切齿问，“你能不能把他交给我，我有一笔账要跟他清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节骨眼上发现了万俟青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在可怜万一。
邢中天在等荀帝应允的同时转身下跪磕头，娘亲的事只能缓缓，这件事他只听信哥哥的，旁人的话他只会过耳。
不论亲娘是不是就是干娘，总而言之，干娘出现在这里哥哥一定是不清楚的，他得想想如何传消息出去。
邢中天磕下第一个头时，荀帝开口了，“天儿，万俟青云身上背负太多秘密，朕之所以留他到现在，也是看在他确实可以算出一些国运。”
“朕可以将他交给你处置，只是，你必须以储君的身份且对朕发誓，你娘亲的事你不得同任何人提起。”
荀帝不怕其他人来破坏自己的计划，可唯独看不准衡儿的心思。
衡儿那个人就如同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般狠辣，虽他们母子俩的关系破裂多年，可要是知道自己母亲的遗体被换，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荀帝冒险做下这件事便是想要和自己爱的人永生永世长眠在一起，这也算弥补了生前的遗憾。
邢中天默默磕完三个响头后起身，眉目微沉道，“抱歉，这两件事我无法答应，不过，万俟青云这个人我要定了。”
“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邢中天莫名有些心慌，可他还是强装镇定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荀帝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按在邢中天的肩膀上，他认真地看着邢中天的脸，随后笑笑说，“朕派邬公公去寻你的那时起，朕就已经做了决定。”
“何况，你回京的消息瞒不住，朕也不打算隐瞒，你就当是朕的私心，朕相信你，相信你比太子更适合这个位置。”
在邬公公第一次传信回来的时候，荀帝便悄悄召集了心腹大臣商量此事，该知道的人也都已经知道。
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邢中天听完嗤笑了一声，退了一步反问，“你如何知道我适合？难道仅凭邬公公的几句话你就放心把江山交给我？你难道不怕我只是个表里不一，只会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哥吗？”
荀帝摇了摇头，“朕知道你不是，朕也听说了毅王多年前就将你送入军营打磨性子，你的一切朕都已经知道。”
邢中天这才明白心慌的来源。难怪他从进入寝宫到现在，圣上都没有问过其他的事，原来所有的一切圣上都已经知道。
这便是权利吗？
圣上明明在宫中未曾出过门，可是他却能知道想要知道的一切。那么，哥哥的一切圣上也都知道？
那……
荀帝似乎看出邢中天内心的担忧，因此简短又直截了当道，“朕没有在毅王府安插眼线，只是，他的打算朕也都知道。”
知道，只是从未阻止和干涉衡儿，哪怕知道衡儿不止一次想要他这条命。
“若说宠爱，朕对待衡儿甚至比对待这些个皇子还要好上几分，朕对他的所有容忍都只因为你的娘亲。”
“若非如此，衡儿哪怕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圈养外族之人，拉帮结派，勾结江湖能人异士，哪一条不是死罪？”
“朕就算不杀他，可想要杀他的人数不胜数，若太子继承皇位，你以为太子能放过他？”
“天儿，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哥哥最后被仇家折磨致死？”
邢中天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他回京就是想要得个皇子身份好保护哥哥。原以为那个诡计多端的三皇子死了就万事大吉，怎么太子也想要对哥哥不利？
嫉妒吗？或是因为查到长公主府的事有叶子娴的参与，恨屋及屋才迁怒到哥哥的身上？
呸！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人。
邢中天愤愤不平，却一个不小心连自己在内一并骂了。
门外。
万俟青云最终体力透支倒在了地上，哪怕身体躺着已经如释重负，可他整个人还是颤抖不止，不多时便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后，他已经不知道是几时几刻，他的眼睛在几年或者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利器割瞎了。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分不清日与夜，哪怕苟延残喘他都要活着，为的就是等人来救他，让他可以离开这水深火热之中。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便一定能够等到，除非……
那个人已经死了。
邢中天踏出房门便看见已经倒地不起的万俟青云，一刹那间邢中天还以为自己来晚了一步，直到看见万俟青云黑长弯曲的指头动了一下他才放下心来。
“他现在是你的，你带走吧。”荀帝在邢中天身后说。
邢中天没有转身，侧过脸道，“我既然已经答应，那他自然就是我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哼，就让这狗屁江山一同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