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这一战!
中原儿郎把命抛,千里征程霜铁寒。
只恨朝中有奸佞,傀儡贼臣巧计生!
台上那老将金刀碎,遥看那辽虏杀不绝!
“我率全族战先锋,血尽身死又何妨?却叹国贼坏大事!错过杀虏好时辰!”
杨令公,回头望!
“以身作饵虽是险,不敌朝廷暗箭伤!”
“那援兵,等不到!”
“那友军,盼不来!”
“适才若按军令行,侧翼奇袭撞辽营!至此一战便功成,可推国土三百里!”
“奈何奸贼笼套紧,大敌当前陷忠良!
我族儿郎血流尽!疆场踏碎骨难寻!”
令公持刀,眼中含泪,迟暮英雄。
生死两抛,抵不过背后那刀!
“圣上呀!您且看!国难当头,臣亦叹!
江山终被奸人毁!社稷便由佞臣断!”
这一字一句,唱的悲怆决然。
辽国却派来使,劝杨家投降。
“老令公一身是胆,铁骨昂扬!
我家可汗最敬忠良,不愿见你一门忠烈,死于背后暗箭难防!
老令公你降不降?
中原懦弱,天子无端,佞臣持政,魑魅魍魉!
你这一身魂胆,铮铮脊梁,断在此处,岂不悲凉!”
令公麾下,七子个个切齿;杨家儿郎,好汉人人眦目。
“降了你!才是断了脊梁!
辽狗!
你屠我中原百姓如猪狗,踏我家国河山起烟狼!
神州万载,杀不绝的忠良!
我杨家儿郎,血战八方!
保家,护国,卫背后黎民苍生,万家灯火,中原风骨,民族脊梁!
告诉你家可汗,杨家死绝,极运文气不绝!
百家姓上,字字锋芒,衣冠冢在,传承不断!
我杨家骨血可绝,我中原精忠报国者,你且看!绝会不绝?!”
唱词罢了,其声铿锵。
钻的台下看客耳内,震得满堂听众心慌!
这魔改版杨家将,于此界而言自是架空,却也揉杂了此界各种特色。
高武,文气,亦有典故,绝非生搬硬套,符合当下大齐境遇,私货满满。
师吞齐看的入了神,那不属于她却纠缠着她如毒一般的记忆,也在此刻沸腾。
她看到了太多东西,她亦继承了那缕要命的极运文气。
先祖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般放映,他们也曾保家卫国,他们亦是中原脊梁,却被天子背刺,远走他乡!
师吞齐,捏紧了拳。
她现在也隐约猜出,苏瑾要干嘛了。
可这样,有用么?
继而,想到了苏瑾制作的那一套【声影流光匣】。
“若是能将这戏全国播放,那虞家后面的行为……”这一刻,她若有所思。
民心,大齐在乎个屁!
可事情若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了,虞家那点心思被传的越来越远了,那气运石会不会有反应?
“你可真是个小银币啊!”这一刻,师大帅嘴角弧度便起。
她爱啊!
太妙了!
真别小看一国大帅的智商,前面的懵逼源于信息差,可只要情报够了,师吞齐便能迅速做出靠谱推论。
能混到这个位置之人,都是战力、智力双高者,至少大部分都是。
这一刻的师吞齐,猜出了苏瑾的计划。
“可是……这杨家将的戏唱的虽好,却终究缺了点东西,暗中挑拨的也不够强烈。
差点意思……”
师吞齐思忖着,开始自顾自替苏瑾编排起后面剧情来。
“后面的戏该怎么写,才能激起民怨?得要写千古奇冤!要将那‘宋’与‘齐’深度绑定!要让大家都恨得牙痒痒!
还得大齐主动凑上来,证明自己就是那软弱又遭人恨的‘宋’……
啊……这剧情该怎么写!!!
本帅……本帅不会啊!”
师吞齐就是一口香卤肉,真香!
又是一口三花酿,带劲!
“我着急个啥?这不才第二出戏?我家苏贝贝这么有本事,该是早就想好后续计划了……
啊!本帅走神了!真该死!错过精彩剧情了!”
这么会儿功夫,台上剧情推动,打戏开始。
师吞齐连忙集中精神,认真看戏。
而这第二出戏,其名虽是《杨家七将》,挑大梁的却依旧是唱杨令公的苏瑾。
剧情魔改过了,不是照搬前世,为的乃是把握节奏,使得演出更为丝滑紧凑。
而霜庭院发展了这么久,早就今非昔比,培养了大量梨园人才。
杨家七子演员,更是精挑细选,个个技艺超绝,虽比不得苏瑾,却也不会太拖后腿。
接下来的剧情,便入高潮。
大家不是嫌前面那出戏没刀么?
苏瑾从不让人失望!
刀来!
悲剧,是先养育出美好的花,再令其于暴风雨中凋零。
戏到此刻,杨令公与麾下七子形象已起,深入人心。
突围开始,杨家儿郎拼死不降,朝着如海如潮的辽军发动冲锋。
敌人,杀也杀不尽,说好的援军等也等不来。
明明是为国而战,却为何前有虎狼,自己人也要在背后捅枪!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大郎延平冲锋在前,久战不退力竭死于敌将之枪。
二郎延定陷于乱阵,灵兽腿断掀翻于地踏为肉齑。
三郎延安身中索套,挣扎不得迎着乱刃碎成泥浆。
四郎延辉本以突围,又自杀入力竭之后头颅被斩。
六郎延昭身负重病,气息奄奄坠于马下尸首难寻。
七郎延嗣衣甲皆碎,孤身战千军万箭穿心枪也断。
杨令公持金刀,背北望南,灵藏强者本该纵横无敌,身陷军阵奈何无端!
一个个骨血战死,一名名军卒阵亡,他迎着血色残阳。
背后,是家国,是百姓,是中原万民。
“大宋不战!某来战!
某虽死,神州忠良不断!
杨家灭,中原风骨不绝!”
他迎向那千军万马,浑身虽无一块好肉,却依旧挥着断刀。
鼓乐之声亦化作秦腔。
咿呀间,是恨,是怒。
是肝胆两抛,是从容赴黄泉,是慨然践诺言。
“胡狗!
某背后,有奸臣走狗,亦有忠臣良将铸造的血肉长城!
你们!入不得中原!”
他倒下,倒于界碑之前。
杨家父子同赴黄泉。
独留五郎杨延德侥幸苟活,至此心灰意冷,落发为僧。
至此,此剧落幕。
台下,却迟迟沉寂。
半点掌声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