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璐一愣:“二哥知道么?二哥那么疼绵坤,怎么会不计较?”
永琏是永璐生平所见最慈爱的阿玛,头一次见到他熟练地抱着孩子哄睡的时候,永璐简直瞪得要掉了眼珠子。
古话有说,君子抱孙不抱子。不说是皇帝,就是缺儿子缺红了眼眼瞧着只能过继的履郡王,在他儿子夭折之前也未见得会如此疼惜。
永琰沉默了半晌,言说尊长之过不对,更何况尊长已经故去,他只含糊道:“大哥幼年过得不顺,是被人指使着怠慢了。同在阿哥所二哥自然并非全然不知,可却也夹在中间为难,最终还是不置一词。”
做了既得利益者和沉默的大多数,二阿哥这些年心中也未见得痛快。
因而永琰对大哥心绪复杂,但大哥如今还依旧是他的大哥,是可以偶尔袒露一点儿心声的兄弟。
永琰说得遮遮掩掩,若是旁人定然难以明晓,可永璐与他亲近,一听就明白了,呲牙咧嘴道:“这可,这可真是……”
非黑,非白,都混在一起成了混沌的灰色。
永琰对着他轻声道:“就如四哥和八弟一样,他们的生母是庶人金氏,素来与额娘与皇额娘是不睦的。她先是残害皇嗣,后来又是针对大哥和算计我,戳破阴谋都与额娘脱不开关系。更何况庶人金氏认罪之前额娘还去过她的启祥宫,四哥和八弟心中若是一点儿想头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这样的一个生母,两人于皇位无望,迟早是要被过继的。且两人是养于宗室和太妃膝下的,并无强力的庇佑支持,在皇帝跟前圣宠也稀薄,所以从来不曾生事。
就是这次,也只是用无伤大雅的玩闹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罢了。就是他和永璐现在心知肚明如此,难道还真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儿为难他们,或是记仇到大权在握再去报复?
不过是几杯酒,何必呢?
永璐想骂人,可骂人的话在嘴边转了一个来回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只能恨恨地怪自己道:“都怪我,竟然放心放到了不设防的程度。”
永琰拍拍他的脑袋:“心中有数就是了,何必自怨自艾?兄弟照旧是兄弟,只是皇家么,兄弟之情难免掺和了些水分。但是你有我,有璟妘和永瑞,还有二哥、三哥、璟宁。就是大哥和四哥不爽快,却也没有为难到你的头上,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看看先帝的兄弟,再看看皇阿玛的兄弟吧。
前者过半都被圈禁而死,后者一个被革掉黄带子送给罪人当儿子,一个现在还在装疯卖傻给自己办丧礼呢。
他们这兄弟几个已经算是很和睦了。
自然,这也要归功于他们的皇阿玛。
皇阿玛不遗余力地“坑儿子”,皇子的待遇和权力与圣祖爷和先帝爷在时相比弗如远甚,底下的阿哥们反而会格外团结些。
永璐想了想也是,他是万般愁怨都不放在心间的。
虽沮丧了一阵,但没过多久又精神了起来,伏小做低地给永琰捏肩捶背,殷勤道:“哥哥今日辛苦了,若是额娘回头问起来弟弟——”
他一叫“哥哥”就是有事相求,永琰瞪了他一眼,还是松了口:“看你表现吧。”
永璐大喜,连忙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兄弟俩这才往重华宫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