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过道上,王时雍看见了李邦彦,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强忍着没有发作。李邦彦见王时雍前来,实乃羞愧难耐,只好默不作声。王时雍自然明白,只是好言相劝,李邦彦点点头,就慌慌忙忙,狼狈不堪的跟了进去。
宋钦宗在宫中,还是胆战心惊。此时王时雍进来了,后面跟着李邦彦,他面色苍白、一副窘迫之状,但他还强装无事,一本正经,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王时雍便道:“陛下,陛下。看来非召回李纲不可,否则无法收场。”宋钦宗大惊失色道:“难道开封府也不管用?他们居然把开封府也不放在眼里,胆大包天。”
李邦彦道:“他们果然厉害,陈东乃是乱臣贼子,还望陛下下令斩杀,以儆效尤。”王时雍摇摇头,一脸苦笑道:“开封府差点被他们羞辱了。按理来说,作为父母官,他们要给些薄面,但他们有恃无恐,微臣可也是苦口婆心,实在无可奈何。”
宋钦宗瞠目结舌,急道“何出此言?这还了得。”王时雍低头缓缓道:“陈东,还有他的四个门生!一个个口若悬河,说话都是含沙射影,犹如一把把刀子,射向本府的心窝,想想也是心有余悸。
李邦彦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添油加醋道:“微臣担心,群情激愤,恐怕会激起民变。这方腊之事,不可重蹈覆辙,还望陛下明鉴!”随即叹了口气。
宋钦宗听了这话,脸色煞白,眨了眨眼睛,细细想了想,叹了口气,便道:“好吧!看来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行事了。朱公公就去召回李纲吧!”
朱拱之看着宋钦宗吱吱唔唔道:“陛下,宰相大人方才,所言极是。莫如让皇城司把那几个书呆子抓了,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宋钦宗一怔,转过脸喝道:“朕还要什么皇城司,如今禁卫军都差强人意。快去!”
朱拱之吓得面无人色,应声道:“微臣遵旨,陛下!看来李纲与这太学生实乃一丘之壑,他们之间定有通联。”
宋钦宗叹道:“事到如今,又当如何?再说,也是无可奈何。快快前去,免得事态生变。”说话间跺跺脚,急得声嘶力竭。
“好,陛下!那微臣这就去了。”言毕朱拱之慌慌忙忙便出。
宋钦宗不禁大笑不已,原来朱拱在走时竟然摇摇晃晃,越来越不会走道。 可此时,宋钦宗转过身来,更是忍俊不禁,便道:“李爱卿!你为何如此?”
只见,站在一旁的李邦彦莫名其妙道:“陛下,怎么?微臣怎么了,为何陛下这般发笑起来?”
正在他愕然之际,王时雍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笑道:“李大人,帽子,你帽子上。自己好好看一看,就知道了?还问我们怎么了,你就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真是笑死人了。”李邦彦伸手一摸,帽子之上,竟挂着三根绿绿的烂韭菜叶子,上面还糊着鸡蛋黄。
李邦彦伸手一摸,一脸难堪,自嘲道:“呃,这个,这个嘛!怕是刚才让那一些刁民给捣的鬼,他们胆大包天,陛下,如若我等不采取一些手段,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陛下要主持公道才是,微臣这也算是朝廷命官受辱,实乃有失大宋威仪之事。决不可放过那些个有恃无恐,欺人太甚的山野草民和一同妖言惑众的太学生!”顿时脸色煞白,吹胡子瞪眼。
宋钦宗打断他,便道:“好啦!休得多言,还不嫌丢人?有失朝廷威仪,还不快快回去,更待何时?在此蹑手蹑脚,成何体统,哪里像我堂堂大宋宰相,简直荒唐透顶,不敢想象。”
李邦彦无奈而委屈的言道:“陛下,此时微臣哪敢出,出去。千万让我躲一躲。”一脸哭笑不得。
宋钦宗叹道:“傍晚再偷偷回去吧,真没办法了。简直无法无天!如此一个烂摊子,朕真是心力交瘁,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摇摇头,苦笑一声。
李邦彦战战兢兢,不知所措,满头大汗,泪光点点。王时雍心里暗笑,李邦彦素日作威作福,离开太上皇还是高官厚禄,这番便是报应,实乃恶贯满盈,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朱拱之带着一群小太监出宫,他吊着公鸡似的亚嗓子吞吞吐吐,不耐烦道:“啊!尔等,尔等退,退去!陛下要洒家前去召回李纲、种师道,这下,你们总算满意了吧!”陈东与子午四人喜出望外,对视而笑。看向远方,但见鸟雀渐飞渐远。太学生和百姓欣喜若狂,尽皆议论纷纷。
子午看去,朱拱之一脸不悦,撇了撇嘴,用手指头,指着众人埋怨起来:“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就知道妖言惑众,让陛下提心吊胆。真是不知道陛下有多难。昨晚就没睡好,今早也没吃几口,没有良心的家伙。你们怕是看金人来了,就不怕王法了。贼胆包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有恃无恐。”人群本要退去,听朱拱之这般胡言乱语,一个个又站住不走了。
普安定睛一看,朱拱之倒马上喜出望外,以为众人要听自己的高谈阔论,就看了看人群接着忙道:“等赶走金人了,一个个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小心你们的狗头。”又指了指人群,朝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三下喝道:“咔,咔!咔,让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在劫难逃!”
此言一出,曾参加东京保卫战,扔掉食盒,砸碎御酒的将士也不走了,一个个瞪着眼睛,朝朱拱之方向而来。一个个眼冒凶色,义愤填膺。
“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免得多费唾沫!”朱拱之依然我行我素,得意洋洋,傲气十足之际,瞥了人群一眼便要离开。他走路原本就费劲,可如今又不情不愿,嘴里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走得慢慢悠悠,像是蹒跚学步,又似缓缓前行,徐步而去。
对此些依仗皇势,狐假虎威,欺压百姓的宦官,黎民百姓本就深恶痛绝,方才他又信口雌黄,大放阙词了一番。
众人心中便大为恼怒,一个个十分不悦,此时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一个个摩拳擦掌按耐不住,看到他如此之状,顿时股股无名之火,瞬间腾起,气恼万般,直达顶峰。
陈东眼角黑痣抖动了一下,拿着扇子一指喊道:“打!打死这狗东西。死有余辜,不可让他造祸人间,否则殆害无穷。”此言一出,武连、余下意欲上前动手,普安、子午马上拉住他二人,给他们使眼色,示意不可胡来,如若闹出人命,就得不偿失了。陈东也给他二人使眼色,示意他们看一看就好。
武连、余下一瞬间明白过来,点点头微微一笑。普安寻思,毕竟师父、师叔与皇上的面子也要给几分。子午寻思,吃官司就麻烦了,虽说没什么大不了,可作为英雄人物,不可有贼寇做派,不可知法犯法。朱拱之纵然罪有应得,想必会有人处决他。
众人义愤填膺,赶上前来,截住朱拱之的去路。此时此刻,朱拱之等人是进退维艰,左右无援,被围得如铁通一般,一个个看着众人深恶痛绝的样子都吓得魂不附体大呼:“饶命,饶命。陛下救命呐!”人群蜂拥而至,一起动手。拳打脚踢,噼里啪啦,声声作响。
朱拱之用手招架,鬼哭狼嚎,顷刻,朱拱之鼻青脸肿,再看眼珠不再转动,紧紧地闭了起来,意欲闪躲,可体格肥大,被推来搡去,顿时瘫倒在地,拳头,唾液,竹筐一起打来;喊声,叫声,笑声,响彻云霄。朱拱之顿时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叫不到几声。众人上前看时,已奄奄一息。几个小太监也同样下场。禁卫军赶上来时,为时已晚。
武连跑了过去,踢了一脚朱拱之的屁股,骂道:“让你摸我屁股,今日踹你屁股!”又示意普安也过去报仇雪恨,普安摇摇头。武连看向子午和余下,二人也摇摇头。陈东眼角黑痣动了动,子午四人看的清清楚楚。
顷刻,禁卫军进宫回报之后,宋钦宗大惊失色,顿时瘫坐在那里,魂不附体,顷刻缓过神来,慌慌忙忙,赶忙下旨,立即恢复李纲、种师道官职,还让李纲兼任东京四壁防御使,继续做东京留守。但又召来李邦彦,密令官军护卫皇城,以防不测。
此时此刻,百姓还是不放心,一个个依然不走,都在四处张望,静观其变。这时候,有人大呼,种师道正在赶来。人群喜出望外,围拢过来。子午四人看去,原来是张明远和费无极一左一右,跨马而来,中间是一辆牛车。那牛车很寻常,一个老头驾车,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姑娘。有两个威风凛凛的黑靴子男子跨马护卫左右,都跟在张明远和费无极后面,引得路人指指点点,自然都知道了,黑靴子便是皇城司的小子了。
片刻,那牛车停住,有人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老种将军,一个个喜笑颜开起来,顷刻一阵雷鸣欢呼,声声作响,人群这才欢呼雀跃,跪拜见礼,四散而去。张明远和费无极也跟着种师道的牛车慢慢走了,子午四人说新交了朋友,便不曾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