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1:55
地点:???
深夜的走廊里,一盏昏暗的壁灯仍旧亮着,灯泡老化后发出微微的电流声。
那两名随从在门口停留了半秒,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默契地往后退去,脚步放得极轻。
会客室的门“咔哒”一声关闭,发出低沉的响响。门内,那位高层依然坐在桌后,一手撑住额角,似乎在消化残留于视网膜上的那些影像。
桌面上一只昏黄老式台灯投下橙色光晕,映在他面前的文书、档案和视频终端上,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既威严又疲倦。
他缓缓摘下金丝眼镜,几乎是长长地吁出一口压抑的浊气。再看向屏幕——那最后一帧被定格:军队长带着满身尘土,出现在雷恩港某处仓库,正与地方或是军中小股人员交涉,言谈里不乏“腐败”“要查到底”这些刺眼的词句。
拍摄者显然很谨慎地藏在阴影里,但还是把军队长那份“不可动摇”的决心给拍得一清二楚。只消看他眼底的肃杀,就知道他是当真要拼命。
“腐败……他到底想做什么?”
高层眯着眼,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恼火与疑惑。他原本就不是没想过,这位战功显赫“旅长出身”的猛将会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耿直脾性,可没料到,居然执拗到跑到雷恩港这块“禁地”去翻旧账。还打着“为国家”的旗号,似乎想将后台腐败一网打尽。
雷恩港,那可是被他们默认封存的烂摊子,背后牵扯的利益链再清楚不过——某些军方老派系、境外黑手以及自家对手“那个人”,谁都在此下过棋,谁都不愿让外人插手。照理说,这位军队长只要老老实实在前线立功,就能风风光光受勋,没必要自投罗网。
“真是个不知道死活的蠢货……”
他语气虽带嘲讽,却怎么都听得出那口气里的恼怒和隐隐的担忧。毕竟,那人是他一手提拔,倘若真在雷恩港出了岔子,被人当枪使或是闹出天大的乱子,他这位“伯乐”也脱不了干系。
更让他揪心的是视频后段:军队长不知是谁的暗示,居然把那支绝密的‘覆写部队’给带上了。
这支部队一旦曝光,就足以在国际社会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它的根基是从前极端的人体实验而来——搞不好,这些‘战士’是某种“违背人道”的产物。一旦被他国情报掌握,一场如猛兽般的国际讨伐必然会扑向本国军队。
“唉。”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里仿佛打结。若是军队长还懂点政治,还知道覆写部队意味着什么,就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调用;可惜,那家伙单纯得可怕,满脑子“为了国家”,根本没想过会酿成更大的麻烦。
他忍不住想:大概是“那个人”故意示意军队长——‘既然是为了国家,那就应该不择手段——于是他就傻乎乎地真出动了。这简直是把把柄亲手送给外界,一旦失控,不知多少境外间谍、暗桩都会眼巴巴收集证据,届时军方内部也会大乱,谁都吃不消。
“覆写部队……他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愚蠢又可惜。”
高层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敲击了几下,试图关闭回放,可停顿片刻,又好像还想再看。最后,他还是合上了设备,长长地吐了口气。
毕竟当初他之所以提拔这位猛将,就是看中对方那股冲劲——只可惜冲劲过了头,政谋不足。本想让他当驯服的刀,却被别家势力撬走了。
他心中更疑惑:雷恩港现在竟已启动第一级戒备。
“那可是比我想象的更高规格戒严,连本土部队都要绕行……是谁有如此权限下达?军队?行政部门?不会,这种权限只有极少数特殊机构才具备……”
他手指在桌面上一根文件上停顿,脑海闪过一个诡异的称呼:殡葬科。
连在自己这份高层档案里,也只字片语提及该机构似乎不做常规医护或抚恤,是个地位十分隐秘的部门。它最初只是外部引入‘专业’佣兵队伍,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们逐渐被收编进警队。然后由于其强大到令人惧怕的战斗力。被成为某种内部的棋子。但是奇怪的是这个组织在老百姓的口碑出奇的好。它虽然与一些疑难杂案息息相关。
但是出现在这里。很难想象不是与“内部清洗”或“灭绝证据”相关,传闻他们背后的后台极为硬。“殡葬科怎么会介入?而且在这个时候?”——他指的是最近最高安全理事会对殡葬科许多未公开案件细节发起的公开指控。
不过没有多久,他便确认了答案:正是殡葬科发出了这次第一级戒备。
然而,他们为什么要对雷恩港采取如此激烈的管控?是被谁指使,在这种关头?
或者,他们自己也在雷恩港有所图谋?
脑海里骤然浮现视频里那晃动的徽章画面:雷恩港远处的高楼上,微红色印记若隐若现,随后消失。那熟悉的暗红色“殡葬科”标志,令他背脊发凉。“那个人”果然也伸手到这里了。
“他们是用来处置最见不得光的事。”他低声嘟囔。若他们发出最高级的戒备命令,等同于宣判——雷恩港里恐怕隐藏着重大威胁,或必须进行某种最高优先的清除。
再联想军队长的‘肃清腐败’,活脱脱像是两把刀同时在雷恩港晃悠,谁先砍中对方都不一定。要是目标是一致,还好;若目的一旦冲突,不排除殡葬科会将军队长都列为“必须处理”的目标。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如果殡葬科与“覆写部队”遇上……
高层的目光落在那扇还没来得及关严的窗扉上。微风吹进来,带着夜晚城市里特有的潮湿与闷热,让他胸口愈发感到压迫。昏黄台灯的灯丝依旧不停抖动,在他视线里像是一根随时会烧断的细线,仿佛象征着整座雷恩港摇摇欲坠的局面。
他轻咳了一声,将窗扇彻底拉拢,隔绝了外头零星的街头嘈杂。转身却见那会客室里摆放的深色沙发与古董钟似都蒙上了一层阴冷。好似有人在暗处窥探,悄无声息。
“雷恩港……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踏进怎样的修罗场?”
他自言自语,低下头,重新摊开桌上一份简报。纸面上,几个关键词被用红笔圈起:“协会”、“外国势力”、“英格兰佛头失窃案”。每一个都足以在国际外交层面掀起波澜,更何况它们如今纠缠在一起,集中于这座早被称为“禁地”的雷恩港。
灰色利益网、黑手套势力……这些只是表面。更深层的暗面,是政治、军方黑箱与超常组织互相牵扯。
军队长却以为他只是在“查腐败”。他压根没意识到,这块地方长期为各大派系角力之所。“那个人”都悄然踏足,可见事态已远超常规冲突。
一股阴冷的预感涌上来。
“要么就是‘那个人’故意利用军队长的冲劲,把殡葬科一起拖下水,”他心里想着,“如果事情彻底失控,他们能以第一级戒备为名,抹除所有知情者。到那时,所有人都可能成为陪葬品。”
微风吹拂过房间里的布帘,带来一点若有似无的夜露气息。他皱起眉头,捻灭案头一只半燃的香薰。
“有必要——和他做必要的沟通了。”
这里的“他”,指的不是军队长,也不是那个人,而是殡葬科背后更深层的某位大人物。如果能够让那位真正出面干预,或许能把事态挽回在一个可控范围内。
而且唯有此人,才有资格令殡葬科暂时停手。可问题在于,那个人是否愿意介入?雷恩港这摊子,外来势力云集,消息称连消亡者和协会都现身。若他拒绝出面,一场腥风血雨便难以避免。
想到“协会”,高层的目光又一次掠过桌上的情报。上头写着:这家跨国调查组织突然冒出许多踪影,成员拥有不明身份与高超技能,看似在“维护秩序”,实则目的未明;外国势力也跟着扎堆出现,如英格兰方面,表面上是追查佛头失窃,但其背后意图,不排除更深入地打探本国军方机密。
若不是这批人“卡”在雷恩港,军方早在最初就能大开杀戒,干脆利落地清场。可正因为有国际势力与协会的干扰,军方投鼠忌器,不得不拖延,这才给了殡葬科机会插手。
“谁也不知道这些势力里藏着多少间谍,”他暗暗咬牙,“他们越多,越可借机敲打我们。难怪有人说,若不是这群外国阻力在场,军方一开始就可以进行肃清,根本无需这么大动干戈。”
然而阻力既然存在,就说明雷恩港里有某样东西,国际间也想染指,不愿让国家轻易封杀。是什么?是远不止“佛头”那么简单的东西,或许还有被多方垂涎的核心情报或技术。
“不过,英格兰势力似乎拿‘佛头’当借口,也许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迫使我们军方承认某些历史耻辱,或者是‘覆写部队’的实验资料?……”
“不对,如果连佛头本身都是一个陷阱呢?那…”
他越想越觉得局面混乱,利益纠缠巨大。一旦揭开,或许能撼动军方根基。这不正是国内外反对派最乐见的结局吗?
“嗯,风险极高不止是写在报告上,”他冷笑一声,“问题是:要如何化解?”
沉吟片刻,他合上报告,一双眼睛望着桌面上摆的烟灰缸。那灰缸里,几截尚未熄的烟头散发焦臭,他却提不起再点烟的兴趣了。
已是深夜。他困扰地想:其实他并非全无办法。若真决定放手,就得立刻联络殡葬科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提出“共同利益”。
这样既能防止殡葬科发疯似地抹除所有人,也能避免让覆写部队泄露机密。可是……
“可那样一来,就等于站到‘那个人’对立面?不,或许我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他苦笑。这条路凶险,但不试,雷恩港若真翻盘失败,自己也跟着完蛋。
他闭上眼,努力平息心绪:“好,就尽力沟通吧。如果能让那位大人物出面,也许能化被动为主动。”
思绪又转到“消亡者”以及“协会”上。资料显示,“消亡者”是另一只隶属军方暗部,但其效忠对象扑朔迷离。他们是否也会被某方势力当作刀?或者也要跟殡葬科对峙?国际间对这种组织更为忌惮。
越想越乱,关键还是在于:所有暗盘都集中在雷恩港,所有势力都想分一杯羹,连军方自己也乱成一团。
“不知军队长还认不认得路回头。”他拧紧眉心。若那位将领执意查腐败,却不懂自身已陷于政治沼泽,只怕会越陷越深,最后连累自己和国家。
想到这里,高层仿佛听见远方雷声滚动,夜色深沉,叫人心绪难宁。
他抬头望向窗外,那盏昏黄灯丝在房内轻晃,好似这场诡谲博弈的真实写照——微弱却不熄,随时可能烧断,却又挣扎着发光。
“算了,先试着联络吧。能否阻止这一切,就看彼此如何交易。”他在心底下定决心,对秘书下达了新指令,要对某位“幕后大人物”做出特殊求见程序。
一旦那位决定介入,事情也许会演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至少……不至于今夜就毁天灭地。
他推开门走出会客室时,走廊仍旧空荡,只有两名随从毕恭毕敬地伫立一侧。高层脚步停顿了下,淡淡吩咐:“我要跟‘那边’联系。你们……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