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门,又叫“军门”,是京城九门之一。
德胜意为“得胜”,这道城门走兵车,将士逢大战出征,皇帝也会在德胜门亲自为其送行,这道门,更是传递紧急军情的重要通道。
城楼上,了望塔的守卫看到特派使纵马高喊“紧急军情”,朝德胜门疾冲而来,守卫吃了一大惊,连忙敲响铜锣,挥起一面旗子高喊:“快放行!”
然而仅仅过了半个时辰,竟又两名特派使接连冲过德胜门,报:“紧急军情!”
接二连三有人进京奏报紧急军情,德胜门的守卫见状顿时骚动起来:“怎么回事?哪里呈报的紧急军情?!”
皇宫内不得纵马,过午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是先祖定下的规矩,特派使在午门前翻身下马,沿着甬长的宫道跑起来,高喊:“紧急军情!”
宫中有侍卫飞奔而出,接力拿着密函朝乾清宫飞奔。
然而皇上今日并不在乾清宫,在永宁宫。
徐玉宁和萧夺牵着三皇子的手在长廊下消食,康公公领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时,外边传来一阵骚乱,一名御前侍卫直接闯了进来,厉声高喊:“急报!皇上,北境有紧急军情!”
一句话,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徐玉宁一愣:“什么?!”
而萧夺神色已经瞬间敛了起来,一把松开牵着三皇子的手,飞快转身朝那名侍卫走过去,宽袖卷起一阵风,扑了三皇子一脸。
三皇子懵懵懂懂地站在原地,只看到父皇宽阔的脊背背对着他,骤然一喝,厉声责问那名侍卫:“怎么回事?!”
三皇子被吓了一跳,转身扑进徐玉宁怀里,紧紧抓着徐玉宁的袖子。
只见那侍卫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语速飞快:“西鞑靼举兵攻打辽青两州,辽州怀谷口、青州落阳关相继沦陷,辽州四镇,青州七镇遭西鞑靼杀烧掠夺,数十万百姓受难;除此之外——”
“……”
“东鞑靼连夜兴兵进犯西鞑靼!俺答瓦剌也举兵突袭定州!如今,北境三州告急!”
不仅东西鞑靼与大武参战,边上俺答瓦剌等小部落也趁乱横插一脚,大有大哥吃肉小弟喝汤之意,搅得大武北境鸡犬不宁!
三州特派使在短短几个时辰内相继抵京:
辽州呈报紧急军情!青州呈报紧急军情!定州呈报紧急军情!
青州更是相隔半日,接连奏报两次紧急军情!
萧夺听完侍卫的汇报,面色阴沉得像要滴水。
徐玉宁脑海跟着轰隆一声,她情不自禁牵着三皇子往他身边走了两步:“皇上……”
萧夺面色可怖,即使面对徐玉宁,此时他也无法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只好用力捏了捏徐玉宁的手便飞快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脚重重地往外走去,飞快下令:“着费兴、司马鸿、郭怀仁……即刻进宫觐见!”
此刻他无需多说什么,徐玉宁也明白他着急的心情。
北境三州告急,此消息传出,震惊朝野。
就连滞留京中养病的罗靖成,在听闻此消息时,也面色微异。
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从北境抵达京城,只需要两天,所以这场战,已经打了两天!
两天前,辽州——
吕盛梁在羊北关发现蛮子的踪迹,即刻命副将孟义加派人手去守羊北关。
十九这日,北境下大雪,冻得人手脚发麻。
四更天是守夜最难熬的时刻,值守的士兵都抵不住困意,纷纷打着哈欠。
了望台上的哨兵,也只能借着水囊里的烧酒,提一下神驱一驱寒。
雪扑簌簌地下,漆黑的夜色中,一支箭悄无声息穿过漫天飞扬的大雪,“噗”一声,一箭插进哨兵的喉咙!
那拿着水囊刚仰头喝了一口烧酒的哨兵“额”地发出一声闷哼,鲜血当即从颈中喷涌而出,随后从三层高的了望台上直挺挺掉下去,“砰”一声插进厚厚的雪地里。
万籁俱静的时刻,这声响尤其突兀,火把一下子亮起来,一声怒喝划破夜空:
“蛮子来了!”
“蛮子来了!”
“蛮子来了!”
“没让老子白等,”孟义翻身上马,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弟兄们操家伙,跟我出去,干死他!”
辽州与西鞑靼毗邻,如果说羊北关是辽州边防线上,最重要的一个守卫处所,守着辽州中腹的脉门,那么——怀谷口就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关卡。
怀谷口之所以叫怀谷口,是因为当地有一座小山叫怀谷山,所以那个关口就叫怀谷口。
而它,位于辽州防线的最东端。
今夜,它像一块肥肉,被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住了。
而盯着它的这头狼,就是东西鞑靼久负盛名的悍将——阿悍达!
完颜也先叛出鞑靼,自立为王,阿悍达追随完颜也先而去,他也是西鞑靼第一“巴图鲁”。
青州,是防御东鞑靼的主力。
青州全境,只有一小部分与西鞑靼接壤,那里有落阳关。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蛮子的兵马悄悄靠近了落阳关。
“六年了,”完颜也先端坐在马背上,张开双手接住飘下的雪,笑道,“青州的美人和烈酒,本汗当真是无比怀念啊!”
兆庆二十四年那一场大战,鞑靼分裂,西鞑靼在东鞑靼和大武之间夹缝生存,青州,也成了西鞑靼不敢轻易踏足的领地。
相比起辽州,青州才是真正的销金窟:
这里有大武最大的茶马互市,有从波斯大食来的商人,有最好喝的酒,还有漂亮的色目胡姬……这里常年征战,可这里也无比繁华,让人醉生梦死。
这里是大武北境,最美的地方。
是鞑靼蛮子一直想征服的地方。
“杀——!”
“杀——!”
“杀——!”
羊北口早早发现蛮子的踪迹,孟义带人在这里“守株待兔”,这一晚,蛮子终于来了。
将士憋了好几天的火气,全数撒在了蛮子的身上,势要赢下今年与蛮子交手的第一仗!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只是——
当他们操着家伙气势汹汹冲出去,三两下解决了蛮子时,却愣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才这么几个蛮子?”
“不是说蛮子有六万兵马?怎么才这么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