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山花“哟!”了一声,问:“这么早?谁呀?”
李香妹擦了擦手,道:“俺出去瞅瞅!”
“行,那你去吧。”蔡山花接过她手中的鸡蛋,“俺来弄就成。”
李香妹快步迎出去,很快笑呵呵拎着一个行李袋奔进来。
“小婉!小婉!李师傅来了!来了!”
蔡山花狐疑不已,探头张望出来。
只见李香妹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儒雅老者,穿着中山装,披着一件军大衣,面容慈祥温和,身后还跟着一个军人装扮的年轻军官。
老者慢慢踱步,一边打量前院。
李香妹则高声欢呼:“小婉!你师傅来了!可算是来了!”
蔡山花听不真切,不知道究竟是“李师傅”还是“你师傅”,但想着应该是很重要的客人,忙往大盆里抓多两把面粉,又打多两个鸡蛋。
“弄多几个鸡蛋饼,反正错不了。”
片刻后,主院那边热闹了起来。
江婉发丝凌乱,连拖鞋都穿反了,却什么都顾不得,抱住李缘的胳膊不停掉眼泪。
“师傅,我等了……您好些天了!天天盼,天天等……您可算是来了!”
李缘眼睛微红,慈祥温和笑着。
“这不来了吗?瞧瞧你,都快当妈了,反而变得不稳重起来?也就半年多没见,怎么就变成了爱哭包呀?”
江婉破涕为笑,道:“我是太高兴了嘛!”
陆子豪已经匆匆套上毛衣,头发帅气一甩。
“师傅,好久不见啊!您好您好!”
李缘连忙跟他握手,歉意解释:“来得匆忙,时间太早了些,扰你们清梦了。”
“……不不,是我们贪睡。”陆子豪赶忙请他坐下,“来来来!您先坐,我给你泡茶去。”
“不急不急。”李缘坐了下来,招呼后方的年轻军官也入座,解释:“他是组织派来接待我的小廖。本来是昨晚九点到达火车站,谁料半途延迟了,直到凌晨五点多才到这边。难为小廖一直等在火车站,接了我后就直奔你们这边。”
江婉很快收拾好自己,倒了两杯温水过来。
“师傅,廖小哥,先喝点水。”
李缘确实渴了,接过便喝。
小廖拘谨答谢,两口就喝光了。
“本来要接李老先生去招待所住下,可他说他打算在京都久待,暂时要来你们这边落脚,只好先送他过来。”
江婉赞许点头:“师傅,这就对了啊!以后就住我这儿了,别去什么招待所。”
“对啊!”陆子豪道:“师傅,自家地方住起来才方面。”
李缘慈爱低笑,无奈摇了摇头。
“我如果不来,你媳妇指定得生气。她现在怀着孩子,我可不敢惹她生气。”
众人都笑了。
李缘关切问:“要生了不?快九个月了吧?”
“农历二月份。”江婉答:“应该还得三周多。”
李缘点点头:“挺好的,到时已经春暖花开,天气也暖和许多。”
江婉顾不得自己,问:“师傅,师姐那边……怎么样了?”
“只说情绪稳定。”李缘苦笑:“具体情况仍没法知晓。我问过小廖了,说是下午三点后才能过去探望。”
江婉有些疑惑,问:“您不是说……您儿子一家子已经过来了吗?”
“联系不上。”李缘苦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年后就一直没收到他们的电话,电报也没有。”
江婉“呀?”了一声,问:“师傅,您家里的电话是不是坏了?我这两天打过去,一直都是嘟嘟嘟的声响,没法接通呀。”
“不是吧?”李缘惊呼:“我能打出去啊!我出发之前还给老欧打了一通电话,跟他聊了足足十几分钟。”
江婉愣住了。
一旁的陆子豪搀扶她坐下,提醒:“八成是出了问题。有时候只能拨打,没法接通。”
“糟了!”李缘苦恼不已:“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我还以为儿子一家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一个电话都没有!”
“老先生不必慌。”小廖安慰道:“待下午见过李教授,应该也能知晓李团长的消息。”
李缘眉头皱起,仍淡定点点头。
“只要他们在这边,我倒不必担心会出什么事。”
江婉安慰道:“不急,先安顿住下来。”
“对对!”陆子豪问:“师傅,您和这位廖哥都还没吃早饭吧?”
“没。”李缘答:“刚下的火车,就直接往你们这边来了。”
江婉忙起身,道:“师傅,西厢房昨天刚打扫过,我带您去安顿。子豪,你去打热水过来,先让师傅洗漱换衣。外头冷,早饭就在屋里吃。你让表嫂端进来——别忘了,两个人的份儿。”
“好嘞!”陆子豪快步奔出去。
小廖拎起行李袋和行李箱。
李缘一边打量主院,迟疑道:“西厢房?不了吧,找一间客房让我住下就行。”
“离我近些不好吗?”江婉语气不容拒绝:“师傅,园子很宽敞,后院住着我大姑姐和两位贵客。前院是厨房和门房,客房在那边。您爱看书爱安静,还是住主院好些。”
李缘低笑:“行吧,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实在不好说什么。”
“那就对了嘛!”江婉带他们去了西厢房。
陆子豪拎了两个热水瓶跟来。
李香妹在外头烧炕,屋里很快暖和起来。
李缘洗了脸,又洗了手和脚,换了一身衣服,直觉身上舒服清爽许多。
“小廖,你要梳洗不?”
小廖有些不好意思,摇头:“我糙得很,不用的。”
江婉仍打了一盆热水给他。
小廖答谢,很快洗漱洗脸。
李缘微笑问:“这园子很大,打理起来不容易吧?”
“雇了一个日工蔡大姐。”江婉答:“还有我表嫂。等孩子出生了,估计还得雇多一人。”
李缘颇为他们小两口骄傲,温声:“短短两年而已,便能在京都买下如此宽敞的园子,真不愧是陆家后人呀。”
陆子豪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我媳妇的功劳。”
“哈哈!”李缘笑开了。
这时,李香妹端了一大盆小米粥和几个鸡蛋饼进来。
“李师傅,外头还有胡辣汤——您要不?”
李缘苦笑摇头:“奔波劳顿,还是想吃点儿清淡的。”
江婉提醒:“嫂子,给师傅弄点小菜来。”
“哎!”李香妹赶忙去取来。
李缘和小廖吃饱后,跟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儿。
江婉起身提议:“师傅,您瞧着疲乏得很。一路奔波过来,不管能不能睡着,还是先躺炕上歇一歇。我们带廖同志去前院客房歇息——”
“不了。”小廖拒绝:“我在椅子上窝一会儿就行。我得近身保护老李先生。”
江婉不好勉强,另外给他拿了一床被褥,让他也在炕上睡着。
“炕有些小,但睡几个人绰绰有余。将就睡一会儿,午饭前我再来喊你们。”
小廖再次答谢。
陆子豪道:“师傅,需要什么就尽管说,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李缘挥手:“行了,你们也吃早饭去吧。”
他可不敢说客套话,省得招惹小徒弟生气。
两口子相携离去,让他们好好歇息。
李缘在车上熬了两天两夜,此时早已累坏。
胃里暖暖的,身上暖融融的,屋里暖和又干净,崭新的被褥还带着阳光的气息,让人心安又舒心。
多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不知不觉便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