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这词儿用来形容眼巴前的状况,那叫一个贴切。没了权势撑腰,狐狸到头来还是狐狸,装腔作势,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那股子虚。
可话说回来,这虚张声势的把戏,也玩不了多久了。
就像那用沙子堆起的城堡,看着唬人,可只要海浪轻轻一拍,立马就得散架。
赵北霆看着山本裕介那张写满不爽的脸,语气平淡地问道:
“怎么着,看你这表情,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啊?”
“啊,不,不是的,我这不是……从您这儿学到不少东西嘛。果然,和赵北霆大人您交手,就算是我,恐怕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得了吧,那种时代早就过去了。”
“啥?”
山本裕介明显没跟上赵北霆的思路,刚想开口追问,却发现对方压根没打算搭理他。
拉塔托斯克的校长室,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一股子朴素劲儿,简单到就剩个空壳子了。
屋里那股子病态的漆黑,让人一进来就联想起和尚庙,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也只有那种成天把“克制”二字挂在嘴边的人,才能住得惯这种地方。
赵北霆环顾四周,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校长当着,还习惯吗?”
“嗨,在协会会长那位置上坐久了,这种虚头衔的玩意儿,也就那么回事。”
陈长青慢悠悠地走上前,脸上堆着笑,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赵北霆面前。
“说起来,这周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赵北霆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林诗乃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虽然这周发生了不少事儿,但第一个蹦进他脑海的,还是那个丫头。
“要说感受嘛,一个词,‘美好’。好久没体会过这种充满青春活力的日子了。”
“大人您还年轻着呢。”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外表看着年轻,不代表心里也年轻。
要是把上辈子的那些年也算上,他这岁数,可一点也不小了。
陈长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赵北霆的年纪,尴尬地摸了摸胡子。
“咳咳……”
“尴尬啥,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本来只是为了调查失踪案才来的,结果歪打正着,还真让他找到点线索。这一趟下来,他可一点也不后悔。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托贝卡·亨特的福,进展得还挺顺利。”
贝卡·亨特,之前在大秦当特工那会儿,可是个狠角色。
让她帮忙搜查拉塔托斯克周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啥结果?”
“她说在海底洞穴那边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估计是在捉迷藏事件前后留下的。”
“又是海底洞穴那破地方……”
海底洞穴,说白了就是当初扩建阿斯兰的时候,挖出来的一片地下空地。
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那点可怜巴巴的土地资源,他们愣是把城市往地下发展,结果倒好,基础设施全挤在地下坑道里,不出事才怪。
疏于管理了那么一段时间,老鼠蟑螂什么的,可不就趁机在那儿安家立业了嘛。
“我会给你所有权限,抓紧时间把追加工程的事儿办了。能堵的地方赶紧堵上,能清理的地方赶紧清理干净。”
“明白,这事儿您就放心吧。那学校这边……”
这又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巴塞尔那家伙已经露面了,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家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拉塔托斯克下手,谨慎点总没错。
“没办法,只能先停课了。”
正好要封锁海底洞穴,干脆就拿扩建工程当借口,应该能糊弄过去。
周末马上就到了,时间刚刚好。按照巴塞尔那家伙的行动模式,他也该忍不住要出手了。
“那就这么办吧。”
“是,您就放心吧。”
周六的早晨,阳光明媚。筱原诗乃站在穿衣镜前,哼着歌,梳理着自己乱乱的头发。林桐本今天休息,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哥哥一起逛街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跳就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时,山本裕介从二楼走了下来。诗乃瞥了一眼他的穿着,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身打扮,怎么看都是要出门的样子啊。
“呵呵,裕介,这么早就出门啊?不是说好今天大家一起去吃饭吗?不过你可能得等一会儿了,哥哥还没起床呢。”
“抱歉啊,姐姐,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出门的。我有点事,得先出去一趟。”
“啥?”
诗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周末放着和家人的约定,还能这么淡定地出门,只有一种可能。
“……你该不会是去约会吧?”
“虽然不是,但这事儿很重要。”
“很重要的事?”
“嗯,今天必须得去办。”
山本裕介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态度这么坚决,诗乃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既然他想出门,她也无法强迫他改变主意。
诗乃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和哥哥一起去吧。”
“好啊,你们兄妹俩也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不是吗?”
“你早点回来。”
“怎么了?”
“最近不太平啊。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才来阿斯兰没多久,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说对吧?”
就在前几天,因为拉塔托斯克发生的失踪案,她还配合调查了呢。
谁也不能保证裕介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啊,你说那个啊。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山本裕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可疑……你该不会是去做什么坏事吧?”
这是任何一个家庭都会问的问题,再普通不过了。
“当然不是,我去见个朋友。”
“朋友?哪个朋友?”
“说了你也不认识。”
“这倒也是。”
诗乃突然想起林桐本日前做的预知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裕介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真诚。
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不仅要去做坏事,而且根本没有朋友。
‘他到底……’
砰。
随着玄关门关上的声音,诗乃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
充满恶意和敌意的谎言,这还是第一次。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察觉到。
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失误。最后露馅,也是因为她对理所当然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么说来,哥哥在预知梦里看到的赵北霆大人,也可能不是本人……”
“是啊,有可能。”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诗乃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哥哥,我们得赶紧去通知赵北霆大人!”
裕介,不,是那个伪装成裕介的怪物,说他要去做只有周末才能做的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沐浴着晚春温暖的阳光,林诗乃漫步在街头。她确实需要放松一下心情。
平时,她连休息时间都用来挥剑,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
有机会的话,当然要好好享受当下。
她不允许自己虚度光阴。休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不过,这次或许可以破例。”
下周是连续假期。
好像是说要进行扩建工程……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对学生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裕介?”
“你今天也是为了赵北霆大人的委托四处奔波吗?”
“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诗乃顿时语塞。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裕介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山本裕介看着林诗乃,仿佛在让她别紧张,耸了耸肩。
“你忘了我表哥是谁了吗?”
“林桐本大人?”
林桐本是赵北霆的亲信之一。但即便如此,林诗乃心中的疑虑依然挥之不去。
“这说不通。赵北霆大人不可能把我的事告诉林桐本大人。”
更何况,赵北霆的“委托”根本不值一提。
她只不过是收集了一些坊间传闻,转告给了赵北霆而已。
“当然,就算他说了也没关系。林桐本大人可不是那种口风不严的人。”
就算他们是亲戚,林桐本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说出去。
更何况,他知道这件事是赵北霆的委托。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不,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林诗乃猛地看向山本裕介,浑身颤抖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虽然她极力否认,但她天生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就是真相。
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并对她的存在感到好奇的人。
在当前的情况下,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
“你,你……真的是……”
山本裕介拍着手,讥讽地笑道。
“真没劲,我就说嘛,聪明的小孩真讨厌。好歹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
还没等林诗乃反应过来,山本裕介就朝她逼近。狭窄的小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人能阻止他。
“都是因为你,害我精心策划的计划全乱套了,你要负责。”
“你,你想干什么?”
“第八个祭品。”
林诗乃大惊失色,慌忙掏出手机,却被山本裕介如同橡皮筋般伸长的胳膊拦住。
“别白费力气了。”
“可恶!”
山本裕介一把推开林诗乃,将她死死地困在墙角。林诗乃动弹不得,手机也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指望能成功。
她真正的目标不是手机,而是手机上的挂绳。
“乖乖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意识逐渐模糊,林诗乃本能地按下了追踪器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