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灵息从他手心顺着阵法进入他的体内,重道闭眼,片刻后,他愕然睁眼,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洛卿安着急许宥安的情况,立马出声询问师尊,小师弟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伤势恶化。
按理来说,就算是修为倒退,可有那么多灵丹妙药灌下去,也不应该伤没好,反而愈演愈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道却无法回答三徒弟的问题,因为他现在已经震惊到无法说出话。
“快,去叫江寻来!”
付温年立即禀告:“师尊,徒儿已经传信,江峰主应……”
院子的大门猛地被人火急火燎地推开,一团人影快步进入屋子,不待里面的人说什么,手已经探上了床上之人的脉搏。
他的发丝凌乱,衣角带泥,看得出来是急匆匆从药园里赶来。
“掌门传讯,让我立刻前往阵峰,半路就遇上了丹峰的弟子,才知……”江寻的话音一顿,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年,又转头看向重道,重道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
洛卿安看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见丹峰峰主停住动作,立即上前,克制地先行礼后,马上询问许宥安的状况。
江寻动了动嘴唇,目光从重道身上转回,挥袖让所有人先出去。
洛卿安担心不已,不太想离开,付温年知道轻重,拉着她出去,重道再次看了一眼昏迷的小徒弟,也跟着走了出去。
几人焦急地在小院里等着,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
夜幕,繁星晦暗,清月无光。
风大,天寒,万物萧瑟。
夜半时分,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江寻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安儿他……”
江寻抬手,止住重道的靠近,自己先吞了一颗聚灵丹恢复一点精神。
“师兄出手很及时,护灵阵暂且保住了他的元神,但是……”他顿了顿,挥手布下隔音禁制,将洛卿安和付温年全部隔绝在外,“师兄也看出来了吧,他……他没有三魂七魄,只是靠着自己的元神在支撑这具躯壳而已。”
“现在他受如此重伤,修为倒退,境界不稳,元神也跟着受到损伤,没有灵魂滋养,无法自行修复……
“他,他就要碎了,师兄。
“元神溃散,肉身消弭——我已经尽力帮他稳住元神,有你的护灵阵在外压制,只能保证三日内他不会因为元神溃散而死,只有先恢复他的修为,保证他的境界,以此稳定元神,他才有救,除了浮屠木,其他的丹药,以他现在的身体,受不住,可是现在药峰并没有这株灵药,恐怕……”
重道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的小徒弟已经去取浮屠木了,她大师兄已经在去接她的路上,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
“那就好。”江寻松了一口气,打算撤了禁制,没想到重道却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他看着他眼神,知道他要问什么,可据他这几百年的阅历,他也不懂他的小徒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人没有魂魄。必然会死亡,也不可能修仙的,还从来没有人光靠元神就能如同正常一样行走在修真界。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他这小徒弟胸口的心脏还跳动着,身体里还流着温热的血,他都能说他已经死了。
只是个还会动的尸体而已。
当然,他也别问他的小徒弟为什么会没了三魂七魄,这是他的小徒弟,又不是他的,他能知道就见鬼了。
“总之,我也不知道,问我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问问掌门,他传讯我来,定然早有察觉,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江寻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重道揪住自己的白胡子,眼里闪过的神情复杂无比。
“唉唉唉,我知道,掌门不是好说话的主,可你逮着我真没用,我还得帮你看着你的小徒弟呢,可别耽误时间啊,要是又出了什么意外,你得全权负责,可不能赖我。”重道一个动作,江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摆手,趁机撤了禁制。
他也不管重道会不会去寻掌门,左右是他的徒弟,跟洛卿安和付温年说了几句后,就带着他们一起进屋守着许宥安了。
重道在门口站了站,想到小徒弟从拜入山门以来的艰难处境,叹了口气,即便知道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还是去剑峰找了清止。
清止似乎料到了他必会来此一遭,哪也没去,只静静坐在静室的蒲团上,闭目打坐。
一簇轻柔的月光从眀净的窗外撒下,透过石制花盆里灵兰细长翠碧的叶片,静静笼罩在一方挂画上。
挂画的画纸是乾坤宗最常见,也是弟子们最常用的,由百香花的花汁和黑兮木木屑做成的宣灵纸,不算特别名贵,却水火不侵,能保存很久很久。只是这幅挂画的悬挂方式很奇怪,它并没有正面朝外,反而将空空如也的背面朝着月光洒落进来的方向。
偶尔有风掠过窗隙,吹动起挂画底部的一角,隐约还能看到翩然而起的一抹纱衣裙角。
在挂画三步之外,静静矗立着一张半透人影的雅致屏风,屏风上,仙人背脊挺直,姿容绝尘,遗世独立,仿佛万物流经而过,却未曾有一粒尘埃入心。
与这一方天地格格不入。
“掌门师弟……”重道立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不知道来见他这个师弟,是对,还是错。
明显,他就在等着他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清止睁开双眸,抬手,一杯灵茶置于茶几上。
重道看他的意思,落座在了另一边。
“掌门师弟,你知道安儿他……”
“师兄,我早与你说过,逆天而行是会付出代价的,她和我,是命定的师徒。”
重道见他张口又是要抢自己的徒弟,心里积攒的怒气一下涌了出来,声音也不由拔高几分:“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浅儿就不能按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想要的师尊吗?”
清止神色淡然,一口茶清润入喉。
重道见他的动作。声音一顿,忽而明白了什么,震惊地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