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深处,七彩的光粒子从云中飘出,慢慢组成一个人形。
祥云绘制衣袍,花草点缀装饰,墨色的长发在祂身后披开,祂睁开眼眸,流光溢彩的金瞳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像是别样的星河,金色的光芒在祂眼中浮动。
祂赤脚踩在彩云上,瞳孔中倒映着两具身影,一男一女昏睡在彩云之中,俊丽的面容此刻有些灰扑扑的,加上破败的衣裳显得两个人都很是狼藉。
祂盯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啧了一声。一挥衣袖,彩云又盖回二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烛才从昏迷中醒来,大脑还有些浆糊。放大的俊脸占据了视野,她一时间还有些懵。
记忆回笼,她应该是在渡元婴雷劫的。想起元婴雷劫,风烛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一手摸到了发丝,一手不知道为什么被扣住了。
头发还在,风烛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看自己那只手。
嗯……被扣在了另一只手里。
她想起来在自己劈过十二道天劫,无力再应对时,云清不知道怎么突破那边的禁锢飞到自己这边来,丢出一个木盅把他们仨扣在里边。
风烛还记得他那时一脸尴尬地向自己道歉。
“之前对不起,这次我做过功课了,木不导电的。”
虽然那个木盅挨两道天雷后就坚持不住裂开废掉了。
风烛现在想起来莫名觉得他那会的样子有些……可爱?
后来又挨了一道,也就是第十五道天雷过后,她就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风烛环顾一圈,她有记忆,也知道这里是自己诞生的地方。凭着本能,她招来一朵云,云朵一番变化后变成线,围着风烛疯狂转圈,速度快到只见它的残影。
待云线最后一寸用完,风烛身上的衣裳也焕然一新了。原本破破烂烂的深蓝色剑门弟子服被披上一层白色的马甲,腰部用白色的腰封束起,看似纯白色的布料泛着流光溢彩的七彩,好像有云在衣袍上流动。她摸了摸马甲,触感柔软又不似棉花,软绵绵的。
风烛检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刚刚进阶的丹田内灵力充盈,一个迷你的白胖小人乖乖待在丹田中央,元婴怀里抱着一把古朴玄秘的小剑,正是曙光的本体。
风烛神识凑近查看曙光的样子,曾经还是半柄剑身如今已经完全补全,玄色古朴的剑柄盘绕稻谷和小麦,银白色的剑身寒光凛冽,隐隐有金色与紫色的流光在剑身中流淌。
风烛的神识绕着曙光转了一圈,曙光兴奋地发出嗡鸣声。风烛笑了笑,把它放出来,曙光兴奋地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连影都没见着。
她转头查看旁边同样狼狈的云清,视线蓦然落在他上身,面色一红。原本的流光溢彩的袈裟此刻宛如破布一般挂在男人上身,露出原本被严实僧服遮挡的劲瘦腰身。
风烛数了数,腹肌有六块。她微微挑了下眉头,看不出来,这人平常穿衣服看着还挺瘦的,脱衣服身材还挺有料。
她摸摸自己的腹部,也有六块腹肌。
风烛目光看着云清,顺手给他也添一件马甲,做完后又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干脆趴在云朵里,把脑袋埋进柔软的彩云中深吸一口气,自从回到这里后她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舒服地睡过去。
等云清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侧躺在自己旁边,半个脸颊陷入云朵里的风烛。他下意识起身想去查看她的状况,目光落在相扣的手上时一时间愣住,等离散的思维回到脑中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已经比四月的晚霞还要红了。
他又发现自己原本的衣袍外罩了一层马甲,而且眼前人身上也穿着一件同款。云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捂着嘴,却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云清腕间的佛珠突然发出细碎嗡鸣,将他的思绪从绮丽遐想中扯回。他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下意识想起了曾经在天下楼时曾做过的那个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识在这里放不出去,他只能凭借肉眼打量起四周,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梦里的盛开的花。
牵着的手微微颤动,云清低头看向睡着的人。
风烛的睫毛颤动两下,埋在云絮中的脸颊突然转向他,被压出红印的侧脸还沾着星屑般的彩云结晶。
“你...”两人同时开口,交握的手心渗出薄汗。云清喉结滚动,正欲松开桎梏,却见风烛突然反扣住他的五指,剑气如丝缠上两人手腕。
“别动。”她耳尖泛红却强装镇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云境的天道法则有古怪。”
除了天道,没人比她更了解这里。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彩云深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先前见过的天道化身赤足踏浪而来,足尖点在云海上激起万千霞光。祂的金瞳倒映着两人相连的手腕,那里的剑气与佛光正交织成双鱼图案。
“小烛你倒是说说,这里有什么古怪?”天道天道指尖凝出两枚玉简,分别刻着稻穗与莲纹,笑容戏谑地盯着她。
风烛喉间话语一哽,默默闭嘴。
“还牵着?这是打算让我坐哪桌?”
“哎呀!”风烛突然大声发出一声惊叫,松开牵着云清的手,连滚带爬地把祂拉到一边。
云清低头垂下眼眸,看着右手指尖残留的剑气,掩盖眼中的失落。
风烛回头看一眼云清,见他没往这边看后,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但很快又压下,跟天道聊起正事来。
“我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您让他出现在这不怕他恢复记忆吗?虽然这一世应该是他的班,但您选择让我先恢复记忆不也是打算让我来面对天外天的幕后掌权者吗?”
天道静静地听她说完,傲娇哼了一声,点头:“不把你俩捞进来,你们现在就又重开了。问题还挺多,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论战力还是你比他好用。至于他的记忆,规则约束下没达到条件他是不会想起来的。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了。”
风烛抿唇,将心中的疑惑理了一遍后,选了几个最重要的问。
“你担心我们取代您吗?”
祂抬起眼帘,神情在这一刻变得温和,声音清晰地落下。
“不,我干这份工作的时间已经长到我觉得烦了。”
风烛顿了一下,一瞬间有些猜不透祂回答的意思是什么。
“那如果最后顺利完成了,我们会湮灭吗?”风烛想了想,又补充问道:“都?”
但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是还是否,这意味着祂也不知道,无法作答。
风烛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曙光剑裹挟着星河归来,剑身缠绕着颗颗彩云结晶。原本古朴的玄色剑柄上,稻麦纹路正在吞噬那些结晶后变得更加熠熠。
“你这剑还是这么馋。”
天道笑骂着拍了一下曙光的剑身,曙光发出一声嗡鸣后围着天道转了一圈后又飞回风烛手中。
“休息够了就回去吧,给你们两个的小礼物,别说我老是奴隶你们。”天道把手中的两枚玉简递给她。
风烛接过后看着玉简上不同的纹路,稻穗和莲纹。
天道的身影开始虚化,云境随着祂的话语寸寸崩塌:“带着曙光剑去归墟,但要穿过...”
云清突然闷哼一声,腕间佛珠尽数碎裂。菩提子坠入云海化作星图,显现的方位竟与九百年前初代住持坐化之地重合。
云镜破碎,他随着破开的云层不断往下坠,目光紧紧盯着菩提子化作的星图,将星图刻入脑海。
远方一个光点不断往自己靠近,不断放大,变成他熟悉的模样。然后……落入他怀里。
风烛一手按住自己那枚玉简,一手把莲纹玉简按在他眉心,声音唤回眼前好像有些呆傻的人。
“按住玉简!我们就能回去了!”
云清盯着她,眼中眸光闪烁,突然笑出声,听话地伸手摁住额前的玉简。
“风烛,我知道那朵花是什么了。”
“嗯?你说什么?”
下坠的风声让她听得有些不清晰,又往他那靠近了几分。
彩云的痕迹渐渐远离,他们在星河中不断下坠,翻涌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将这一刻化作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