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容锦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是他在赤禺所做的那些事被察觉了。
呼乞眼眸阴冷,心中咯噔一下,咬紧后槽牙。
该死!
这下糟了!
他如今已然成为了弃子,慕容锦想要他死,夏若至和楚时清更不必说。
主上交代的任务,怕是很难完成了。
夏若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再一次提剑而上,没给他思考的机会,便刺了上去。
呼乞始料未及,但下意识的反应还在,及时闪躲过去,却还是被剑刺伤了腰际,火烧火燎般的疼。
此时,他心中下意识焦急,却见楚时清已经率人彻底攻陷了赤禺大军,坚固的防御土崩瓦解,赤禺军死伤大半。
他幡然醒悟。
中计了。
夏若至拼力同他厮杀,是在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从而挡住他的视野,再让楚时清率人去攻陷赤禺军。
火药从中间切断了赤禺大军进军的路线,导致他们自乱了阵脚。
这么多场对战以来,这是头一次……呼乞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夏若至和楚时清强悍的原因。但究其根本……呼乞觉得,他们今天……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对他抱有的杀意实在太大。
呼乞杀意滔天,沉声道:
“本将军明白了……”
“……是慕容锦!是她发现了本将军与太后合作的事,然后又与你们合作……想要置本将军于死地……”
夏若至道:
“现在明白太晚了!”
呼乞陡然胸口一沉,竟然被夏若至一脚踹向后方!然而他面色一凛,顺势跌向后方,同时抓住夏若至的脚踝,把他也拖拽在地,狠狠地摔下马。
死了太多人,鲜血四溅,早就染红了脚下的沙地,因而并未溅起灰尘。可这一下还是摔得太狠了,手中的剑脱落。
夏若至猛地呛了几下,想抓起自己的剑,却被比他快一步的呼乞死死抓住脚踝往后拖。
铠甲掉落。
他粗喘挣扎着拔出腰间的刀,猛然向呼乞砍去。
“刀……”呼乞躲开他的攻击,一个翻滚捡回了自己的弯刀,说道,“你也会使刀?”
夏若至不语。
夏家还未没落之前,父亲曾亲自教过他如何使刀,也赠予了他一柄属于自己的刀。
可是后来……
秋家被先帝抄家,与之亲近的夏家也因为连坐罪走向没落,父亲也因此含恨而终。
那把柄刀最终尘封了起来。
他渐渐改成了用剑。
可他却是会用刀的。
这一年来,南宫晚晴时常同他在暗中执行任务,也算是……朋友了。
月流云虽将刀给了楚时清,可楚时清并不会用刀,与南宫晚晴也没有那么深的情谊。
南宫晚晴因呼乞而死。
作为曾经的同僚、他以为的朋友……他想要为她复仇。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刺眼且刺鼻。有人被长枪刺穿胸膛,从马背上坠落;有人被利刀斩断手臂,痛苦地哀嚎……随时都在死亡。
楚时清有些看不清夏若至的具体位置,战马也因火光辨不清方位,但依旧势不可挡,马奔驰而过,收割着一个又一个赤禺军的性命。
赤禺军早已经溃散。
楚时清一剑斩落对面的军旗。
夏若至虎口处裂开,手掌也被擦破了皮,因为摔得太狠,口中涌上来一丝腥甜,用力扯下自己的衣袖,将刀柄和手掌绑在一起。
呼乞却因皮糙肉厚,摔了一跤跟没事人一样,弯头活动了下筋骨,便提刀砍了过来。
两人再次厮杀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身上都负了伤。
在呼乞故技重施,又一次使用蛮力撞击得夏若至后退时,夏若至使用小臂夹住他刺过来的手,猛然抬腿踢到他的胸口。
呼乞闷哼一声,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手中的刀在刚刚被缴落。
夏若至趁机抬刀砍向他。
呼乞躲过几招,被砍了几刀,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
他愤怒地嘶吼一声,再一次翻身而过,一把抓住夏若至的脚踝,带着他再度摔倒在地上。
夏若至唇齿间染上了血,喉咙涌出腥甜味,五脏六腑错位般的疼痛,一时间竟没能起来。
呼乞对准他的脸,狠狠来了几拳。
夏若至抬起手臂抗住他的攻击,但依旧被打得头晕眼花。
玛德,早知道这呼乞这么厉害,就该和楚时清一起打他了。
终于,他瞅准机会,用脑袋撞向呼乞的胸膛,又一拳抡了上去。
呼乞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下一秒,夏若至翻身将他按在地上,拳拳到肉。
四周的火光将他们包围,浓烟缭绕。
夏若至有些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到了旁边的刀上。
他咬牙去拾取。
呼乞却反应了过来,同他去抢夺。
夏若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自己就地翻滚了一圈,拾起刀来。
他以极快的速度握起刀来,又将正欲起身的呼乞的一脚踢翻在地。
夏若至将他按在地上,刀柄紧握,刀锋直勾勾地刺向呼乞的胸膛。
冲天的火光中,楚时清踏过万千具尸体,银铠被敌人的鲜血染红,剑上还滴着血。
他踏过火圈,“赢了”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便看见眼前这一幕。
“噗嗤——”一声。
呼乞的胸膛被夏若至刺穿,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口的一大片衣料。
夏若至吃力又冷漠地说道:
“记住……”
“杀害你的这把刀,是一个姑娘的,这个姑娘……是被你害死的……”
然而……呼乞将要咽气之时,神色却有些诡异。
……他竟然在笑。
夏若至察觉到不对,猛然低头。
只见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也插上了一柄刀,黑色铠甲早就掉落,鲜血汩汩流出。
……原来,在那个时候,呼乞也拾起了自己的弯刀。
与夏若至的平静与恍惚不同,楚时清仿佛失了魂,几乎是跌下马来,连滚带爬到他跟前,失声嘶吼:
“夏若至!”
“你……你别动!”
夏若至眼前忽而一片漆黑。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也感受不到,甚至连疼痛也消失不见。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深,四肢百骸是彻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