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智担忧地皱起了眉头,随后无奈地看向江柒柒。
说是先放一边,估计今日都不会再端起来,王爷已经两日没吃饭了,又受着重伤,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江柒柒伸手,示意锐智把鸡汤给她。
锐智连忙双手呈给江柒柒,江柒柒又给锐智使了眼色,让他先下去。
锐智走后,江柒柒试了试鸡汤的温度,舀起一勺,轻声哄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想完成你心中宏愿,便该先做到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你心中痛苦,没有心情吃喝,甚至于伤害自己、虐待自己,才能让心中稍微好受一点,但是那样正是你要被这份痛苦打败的前兆。”
“如果你被它打败,还何谈报仇?如果你想要报仇,那必然自己战胜这份痛苦的折磨。”
话落,江柒柒往前挪了挪,把手伸到裴玄烨面前。
裴玄烨看着江柒柒亲手喂到嘴边的汤,心跳蓦然加速。
不得不承认,江柒柒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她总是要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你面前,让你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面对。
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比那轻飘飘的安慰话要管用得多。
当一个人极致痛苦时,你说什么安慰的话,他都会觉得你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才这般不在乎。
所以,徒劳的安慰往往是最没用的。
而江柒柒素来不是个做无用功的人,更不是滥好人,她今日能亲手喂汤给裴玄烨,足以证明裴玄烨对她已经有许多不一样。
这份不一样,许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裴玄烨能感觉到。
他心脏有力地跳动,为眼前的女子而跳动,他哪还敢矫情,连忙张嘴,乖乖喝下。
不喝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咽不下去,但嘴巴一张,便觉得热汤入喉,还是挺舒服的。
江柒柒也觉得二人如今这个举动有点过分亲昵了,但想想这娃的悲惨经历……
唉,还能计较什么呢。
汤喝了,江柒柒又把旁边的肉粥和青菜拿过来。
裴玄烨变得更加乖巧,江柒柒喂多少,他吃多少,直到饭菜吃光。
“睡会儿吧。”
江柒柒把碗筷放在一边,轻言。
裴玄烨其实已经极疲惫,他的眉眼间透着深深的倦意。
“好。”
裴玄烨躺下,心口一动,又道:“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他知道江柒柒肯定要回去,但他希望是在他睡着之后,那样或许他今晚能做个好梦。
“好。”
江柒柒便浅浅舒了口气,然后坐在床边,等裴玄烨睡着。
江柒柒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没想到也就三秒,绵长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她哑然失笑,随后悄悄离去。
锐智再次对江柒柒表达了感谢,而后让锐锋送江柒柒回去。
同一天内,裴玄逸也不好过。
他和裴玄烨武力不相上下,裴玄烨伤得很重,他也不轻。
且他不敢回宫引起太多注目,便暂去了宫外购置的一处别院。
这处别院裴玄逸只是偶尔来,没什么人伺候,更没有府医时刻守候。
外头的大夫不敢去请,怕嘴不牢,裴玄逸便让人去请济生馆的柳长青大夫。
柳长青,在京城颇有名望,其医术可媲美太医院的大夫,且与裴玄逸是同门师兄弟,二人同出自藏锋阁。
裴玄逸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正是得了藏锋阁的真传,只是此事除了淑妃一家之外,鲜少有人知道。
平日里,二人谁也用不到谁,各干各的事,但若一方有难,定义不容辞。
裴玄逸身边小黑来了济生馆,找到柳长青,却看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人,楚璃。
楚璃所在的师门避世多年,很少参与江湖之事,但并非完全没有人情往来,他们和藏锋阁关系就很好。
楚璃本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与藏锋阁的人关系都不错,早年便于柳长青认识,回京后得知柳长青在济世堂坐诊,便拜会过,今日前来也是为了讨药,没想到会看见小黑。
裴玄逸伤得挺重,小黑顾不得思考太多,便对柳长青道:“我家殿下受伤了,想请您过去看看。”
柳长青当即严肃起来,问,“伤哪了?”
裴玄逸很少联系柳长青,若非必要定然不愿麻烦他。
楚璃也紧张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小黑肃着眉眼望向楚璃,多嘴为自家主子说了一句,“殿下在重查楚家灭门案,今日遭遇了袭击。”
这伤是为楚璃受的,所以小黑觉得理应让楚璃知道。
楚璃心尖一颤,当即淡定不了了,“我一起去看看。”
没人有意见,柳长青准备了一下,拿了医箱出了门。
路上,楚璃有点好奇,便开口问柳长青,“柳大哥,你跟九皇子认识?”
柳长青眉尾挑了挑,神色有些怪异,又带着点顽皮,他道:“很熟。”
不管他熟,楚璃也挺熟。
柳长青心里如是想着,没有说出来,既然楚璃能问出这句话,便说明楚璃不知道裴玄逸就是他的师弟。
这是人家两人的事情,他不好多嘴。
很熟?
楚璃更奇怪了。
裴玄逸常年生活在宫里,有数不清的太医可用,怎么会跟柳长青有交集?
就算有交集,又怎么会很熟呢?
瞧着柳长青神神秘秘的样子,只吐露很熟两个字,楚璃识趣没有多问,想着以后问问裴玄逸就是。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
裴玄逸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人进门,便睁开双眼望了过去,本来目光挺坦然的,还打算笑一笑,跟师兄寒暄两句,不料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当即不躺了,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柳长青显然知道些什么,瞧着裴玄逸这副疯狂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嫌弃地撇撇嘴。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不值钱的样子。
没出息!
“柳大夫。”
似乎害怕柳长青叫出一声师弟来,裴玄逸先客气地喊了一声柳大夫。
柳长青抽了抽嘴角,大发慈悲的没有戳穿裴玄逸的伪装,走到近前担忧地扫了他一眼,“气息紊乱,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