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
“哈哈哈……”
四只青面獠牙的厉鬼猛地从季泊舟身上钻了出来,季相礼只觉得腿一软,头皮已经全麻了。
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鬼物,他的眼睛和嘴巴大大的张着。
直到嘴里控制不住,都流出涎水来,他才猛地吼了一声。
“鬼啊——”
原来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有鬼?!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吼出来,就发现自己嗓子里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了。
就连方才那吼声,也像是硬生生撞到什么东西,猛地被摁熄在这间小小的寝房中,消了音。
一瞬间,屋子里静默无声。月光刺破窗户,投射在有些阴冷的屋内,照出躺在床上的季泊舟的脸,死寂一般的白。
季相礼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犹如鞭炮,炸响在耳边。
心头的不安不断袭来,像是生生要将他拉下无边地狱。
就在这时,忽地,一团黑色的雾气猛地朝屋内涌了来。
先是拳头大小,然后只两个眨眼,拳头变成了桌子大小,再一个眨眼,黑气已经是充斥满了整个屋子。
季相礼被团团黑雾困住,他张开嘴失声大喊,但喉咙里,早已发不出声音。
黑雾中,一个又一个厉鬼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或流着血泪,或狞笑着,或吊着舌头……
季相礼本以为,自己就此听不见,也发不出声音了。
但三息之后,忽地,一道尖厉的狞笑忽然在耳边炸响。
季相礼只觉得像是有一支箭簇,猛地射向了他的耳朵。
只感觉耳膜越来越胀,越来越痛,紧跟着,忽然,“嘭”的一声。
他的右耳,猛地流出血来。
“鬼,有鬼!”
“有鬼!”
季相礼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一抖,终于用力张开了喉咙嘶吼。
但因过于用力,他被呛出一阵咳嗽。
他来不及管床上的季泊舟,摸索着黑雾,赶紧踉跄地朝门口的方向奔去。
他记得,那门分明就在自己所站位置的旁边。
但奇怪的是,此刻,他却连门框都碰不到,只能一圈圈地在屋内打转。
他又急又怕,颤抖的喉咙里不自觉染了哭腔,“各位神仙,老夫没有得罪过你们哪!”
“求求你们,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们放过我,放我我儿啊神仙……”
听得这话,那群厉鬼忽地又狞笑了起来。
季相礼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只听得其中一道声音道:
“老头儿,放过你也可以。你拿什么来孝敬咱们?”
紧跟着,另一道女鬼声音响起,“就是就是,这明明是他们季家人召唤咱们出来的,现在却想打发了咱们,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可不是,咱们可是死了几百年的鬼了,孤魂野鬼做了这么久,也累了。怎么样也得享享福,坐等季家的香火嘞!”
“之前这季家铜墙铁壁似的,进也进不来。现如今可倒好了,这般富贵,我呀,反正是打算不走了!哈哈哈哈……”
听着里面群鬼的你一言我一语,方才还一身瘫软的季相礼,此刻却是被刺激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不,不行!
他得逃出去!
太可怕了!
这些鬼太可怕了……
他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在屋内误打误撞地到处寻找着那道逃生之门。
跟随季相礼经过的地方,一路叮当哐啷作响。
不一会儿,屋内的桌椅板凳、古董字画、器皿茶盏便被他打碎了一地。
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出去,季相礼又急又怒,直接横起一脚,猛地朝墙壁踹了去。
然而就是这一脚,他却没有预料中的踹在墙上,反而脚步一空,像是从高空猛地跌落下去。
他眼前一亮,一只脚已经猛地站在了屋外。
出来了?
出来了!
“鬼啊,有鬼啊!”
季相礼看见自己已经出来,猛地便吼了一声。
院中树枝摇曳。
梆子声已经响了三声。
子时刚过。
季安方才就听见隐隐约约像是有老爷传来的有鬼的吼声,是以,将衣服一披,立刻提着灯笼朝澹泊斋赶了来。
他带着两个下人,还未到澹泊斋门口。
便见季相礼疯魔一般地从里面逃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嘴里不停,“有鬼!有鬼啊!”
季安看见季相礼的样子,下意识有些疑惑。
但这会儿毕竟是子时,听着这话,终归是有些瘆得慌。
是以,忙向着两个下人使了眼神,两人跟着伺候季相礼,他则提着灯笼进了澹泊斋。
月亮被云层遮挡了起来。
澹泊斋中的几枝翠竹,在地面投出摇晃的疏影。
季安心头也有些发怵。
但自己毕竟是刚上任的大总管,是要替老爷担事儿的,哪能被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事给吓着?
所以,还是脚步沉稳地往前走了去。
他一路往里,甚至都走到了季泊舟的寝房,却并未看见什么异常。
除了少爷那屋子里,茶盏字画等摔了一地,一片狼藉。
季安摸了摸脑袋。
怪了。
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啊!
他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老爷还真是胆小,兴许是做了个梦吧!
这会儿已经夜深,少爷也没醒来。
他打算还是暂时不让人来收拾这屋子,免得打扰少爷休息。
季安想着,关了门就提着灯笼往回走。
就在这时,忽地,季安脚步一顿。
他听到了外间传来的青墨和一众澹泊斋下人小厮的鼾声。
方才老爷那么大的声音,自己和外院的下人都听到了,这澹泊斋的人,竟然没听到?!
这些人,竟还睡得那么香?
澹泊斋的下人,平日都睡得这般死吗?
不知为何,这会儿,季安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了。
他脚步抡地飞起,赶紧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
……
翌日。
过了巳时,季泊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但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寝房,瞬间皱起了眉头。
紧跟着,他撑着身子坐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好了!
心头闪过怪异的感觉。
昨日不是手和脚都已经废了吗?
今日为何还好好的?
“青墨!”季泊舟大病初醒,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然而声音一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嘶哑无比,嗓子也疼痛得厉害。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身边的一个杯子,用力拂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
杯盏碎裂的声音传来。
果然,片刻后,青墨进了屋内。
“少,少爷!”青墨自打方才听了正院下人说的,昨夜澹泊斋闹鬼的事情,现在一颗心还砰砰直跳。
这会儿走进屋子,果然见一屋子狼藉,心头的恐惧,瞬间更甚。
不由得连腿肚子都发起了颤。
“少爷,您,您可是渴了?”
季泊舟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青墨看见他点头,什么也没说。
季泊舟只听得“呜”的一阵风声,青墨的人影,已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