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泊舟被季相礼这副样子也吓着了。
赶紧不断掐着他的人中。
季相礼死死抓着脑海里的一抹意识,很快,又在季泊舟的安抚下悠悠转醒。
“思峦,思峦啊……”
季相礼说着,便是哭了起来。
“你为何,为何变成了这幅样子……”
季泊舟知道,想必是自己被鬼物摧残后的这副样子吓到了父亲。
他敛眉垂首,有那么一瞬间,心头闪过了痛意。
自己这副样子,竟是让父亲看了都这般反应。
那愿愿看了,她会喜欢吗?会心疼吗?
但他也只消沉了片刻。
这个节骨眼,当着季相礼的面,他不愿表现得那般不中用。
他回神,随即紧张地抓住了季相礼的手。
“父亲,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面上不自觉染上焦急,“我听下人说,昨夜闹了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由季泊舟拉着,季相礼眼中有一瞬间的空茫。
自打家中那个阵眼碎裂以后,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了。
从前几十年都是气运亨通的宅子,如今竟然闹鬼。
他本只是个对气运玄法只信一分的人,现在免不得也要信上十分。
会不会是那日阵眼碎裂,所以导致了季府闹鬼?
是以,季相礼忙是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给了季泊舟。
“思峦,你说,昨日那般骇人的情形,是不是真的,真的是那江大人在府上动了手脚?”
季相礼说完当日丧仪时,让他请江远风来府上的缘由,以及当日发生的事情,昏黄的眸子竟像是刹那间失去了光彩。
怕就怕,一切都是真的。
而当季泊舟听完他讲述当日的情形,一颗心,却是掉入了无涯深渊。
是愿愿!
一定是她!
他在脑中回忆了一遍那日在二姐丧仪时碰见陆旋的情形。
根据父亲所说,江大人一口咬定非他所为,当时还在极力追着一个人。
虽然父亲和皇上都没见到真的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季府。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愿愿!
是她,前来破坏了季家的阵法!
季泊舟的内心波涛汹涌。
若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恐怕只会引来季家和愿愿更加彻底的两败俱伤。
但若是不告诉,父亲定也会一直寻找缘由,他心里,也是愈发难安……
那些纠结交织的心绪就这样将他的灵魂困在里面,丝毫动弹不得。
“父亲。”季泊舟从椅子上坐下,眼神划过一抹痛苦。
“咱们家闹鬼,是真的……”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害怕季相礼被吓到,他又赶紧补充,“但这件事,却并非是府上那个什么阵眼的关系。”
“而是……而是我去找了江大人,让他替我施咒……”
“施咒?!”季相礼一听,心里头就像炸了个炮仗。
“你这是做什么?!”连着声音都带了十分的急切。
季泊舟纠结地握了下拳,有些难以启齿。
“我当时,让江大人施咒,是让他帮我与瑾王妃拉近关系。我想让她只心悦我一人,并且心甘情愿跟我走,且一生只忠诚我一人……”
“当时我本来没抱什么期望。只是没想到,江大人真有那般厉害,极为爽快地就答应了。”
“只不过,他不喜我窥探他的隐私,将我当时带去送给他的两个歌伎给杀了……”
他顿了顿,“不过,倒也没有影响他帮我做这一切,后面他给了我一个香囊,将那符咒,就放在了香囊之中。”
此刻虽然是互相坦陈,以保住季家最后一丝安全。但季泊舟仍然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羞愧难当。
这是在忤逆父亲,他知道。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季相礼听得原来中间还有这样一些事,气得当即喉咙一甜。
眼睛死死地盯着季泊舟,喉咙里,却是将那口血给生生咽了下去。
“你,你……你竟然单独去找那江大人?!”
他气得眼皮直抽,干涸的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着季泊舟。
“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为何不让他来咱们季家,为何连你大哥,都几乎不让他与之接触?!”
因为焦急,他不由得放大了声音,“就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力量实在是太过神秘,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可以左右的!”
“他与皇上之间,那是有利益牵扯的。但对咱们季家,尤其是曾经风光的时候,一定是厌恶的紧!”
“那是个没有心的人。你去找他,他杀了你送的人,却还是替你办了事,根本不符合他这个人的脾性算计!咱们根本不懂什么玄术,这中间,你知道他真正对你做了什么?!”
季相礼恨铁不成钢,“你与他没有共同的利益,势力又远在你之上,人家为何要帮你?!既然已经帮了你,那一定是想通过你,达成自己的目的!!”
说到最后,季相礼没忍住心头的激愤,那口血,还是猛地吐了出来。
季泊舟赶紧吩咐下人前来,一边拿着帕子替他打扫收拾,一边安抚他。
“是,父亲莫要动怒了,儿子跟您说这些,也是已经发现了,事情,并非儿子想象的那么简单。”
下人收拾好了房中的血迹,很快便退了下去。
季相礼眸光一闪,面上,已经带了几分怀疑。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昨夜的闹鬼……”
季泊舟点了点头,带了几分失魂落魄。
“父亲猜测得不错。我用了江大人给我的符咒,确实让瑾王妃上了我的马车。但,没想到的是,他给的那香囊中的符,里面根本不是我所说的只是让愿愿心悦于我的符咒!”
“当时在马车上,她痛苦的嘶吼,整个人当时像是要被折磨而死,我还以为是她刻意为之。”
“等到后面,应是被她察觉到了那符中破绽,她也有玄法,所以应是通过玄法自救了。她自救后的符咒,对她再没用处,但,却对我起了效用!”
“我才发现,那并非是让人情动的符,而是杀人灭口的符咒!”
“那符咒中,藏着大量的鬼物。昨日在府外的街上,我因被厉鬼缠身动弹不得,后被一群乞丐所抢了身上所有纸钱的物件。也幸亏他们抢后毁坏了那香囊,所以我回来时,鬼物已经散去了许多……”
季相礼听完季泊舟的话,一颗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儿。
他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阵阵的嗡鸣,像无数只苍蝇在脑子里、耳朵里乱飞,啃啮着他的大脑和心里。
一瞬间,季相礼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他脸色苍白如纸,两只眼睛因为过度忧心而显出一种呆滞之气。
许久后,他将季泊舟的手一拂,这才道:“我去一趟咸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