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是,是由臣的侄儿王景文给想办法塞进去的,为了这个官位,微臣还给了他二十万两银子,他说要拿去孝敬三皇子殿下。而且说了,有了官职,也不必一定要去地方上任,派个家奴在那边守着,只要按时收银子,记得上交就成……”
“罪臣也拿了银子,我给的侄儿常非,他,他也说要给三皇子银子,就能帮我办了这事儿。我家家奴每个月从县上送来五万两银子,我也只,只留了两万两,其他都交了……”
“我是给的孙曦,他,他是我远房堂弟,他代我送给三殿下,我每个月也只留了两万两,其他的可不是我花了的……”
“我,我的银子是由干爹亲自送给三殿下的……”
皇帝两眼一黑。
这下他即便咬死了说与三皇子没关系,也搅和不出来了。
王景文、孙曦、常非,这些都是序儿经常一起玩的狐朋狗友!
之前序儿还帮这几人谋了护卫指挥使司百户之职,说是他身边需要这几人做近身侍卫,实际就是身边的玩伴!
当时想着他一个人闷在宫里也不妥,一起陪他读书习武,也好有个伴,这才答应了。
没想到竟是干的这等勾结!
太傅以及两位尚书,先前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听见这些话,血都冲上了头顶,那根紧绷的神经几乎立刻就要崩断。
竟然是自己家那个逆子!!!
之前见几人还分别在宫里谋了差事,以为总归后面能干出一番名堂来。
没想到竟是这样卖官鬻爵的名堂!
几人都知道三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是以当下便明白,自家的那逆子逆孙,怕是完了!
从太傅到兵部尚书,看上去个个镇定,实际上背都湿透两回,浑身血都凉透了。
“皇上,此等大事,臣弟以为还是要请三皇子和几位老臣家的公子都出来对质一二,如此才不失偏颇。”
这番明事理的话是从姜行嘴里说出来的,他极为有礼、神情严肃,样子看起来,甚至想为三皇子开脱一二。
就听下面的其他臣子发话了,“这么大的事,用祸国殃民来说也不为过!皇上,玉不琢,不成器,何况还是堂堂皇子?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几位公子,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扰乱朝纲,都应严惩不贷!还请皇上赶紧将人唤来对质!”
想起三皇子躺在病榻痛得打哆嗦,床都下不了的样子,皇帝敛了眉。
虽然自己叫太医院全都死守消息,可若是此时叫序儿过来,更是会暴露他那处受伤的事实。
就怕这些迂腐的老东西到时候更说他不堪大任,为以后留下祸患,让他不能胜任太子之位怎么办?
是以,皇帝表现出极为愤怒的样子,”啪“的一声,狠狠一拳砸裂了桌上的兽首香薰铜炉。
低沉森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叫三皇子来对质就不必了,那等孽子,若真是他做错事,就该一力承担!把王景文几人传上来!”
没一会儿,几名着侍卫服饰的青年被带来殿上。
“拜见皇上!”
几人一听到金吾卫的传唤,心里就开始打哆嗦,尤其是前段日子,金吾卫才杀光了去东宫的所有羽林军。
那些好些个平时都是他们管辖的人,所以见到裴帆,一个个就跟见到杀神似的,一路上骨头都软了。
这会儿来了殿上,一看见里面跪着的四个自家亲戚,皇帝都没问,几人立马吓得全招了。
“皇上,求皇上饶命,微臣,微臣这是第一次,不是有意的,是之前他,是王孝通先找到我,让我找找门路,我问了三殿下,三殿下首肯,说,说只要出银子就可以办到,微臣这才办的呀……”
“皇上,微臣也是,是常远道说羡慕父亲能做官,他也想要,托我想办法,我这才找殿下说了一嘴……”
“……”
三人你来我往,一盏茶功夫不到,全给交代了。
皇帝怒不可遏,眉头鼓起,眼睛里都充了血,呼哧呼哧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吓得身边的何元光赶紧往前递了一盏茶水。
不想,皇帝却就着这盏茶,直接朝着王景文等四位三皇子身边的侍卫,猛地就砸了下去。
“咚!”
几人不敢躲避,茶盏底座刚好打中常非的额头,鲜血如开闸一般飙出。
常文济一看儿子被打飙血的样子就心疼得紧,但没有办法,赶紧跪下厉声道:“皇上,一切祸患都由犬子不懂规矩、目无法纪所致,微臣教子无方,责无旁贷,恳请皇上严惩!”
太傅和兵部尚书亦是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拧着,但深知皇帝对三皇子的偏爱,为防皇帝将所有怒意都发泄到自己的儿孙身上,只得以更低姿态请求严惩,以降低皇上的火气。
森寒的眼睛狠戾地扫过地上跪着的四人,皇帝面容冷峻,气氛压抑得如海啸翻腾的前夜。
深呼吸了好一会儿,他狠狠一甩袖,“传朕旨意,王孝通、常远道、孙耀仪、赵柄四人,贿赂公行、贪赃枉法,即刻午门处斩!”
皇帝面泛青紫,脖子上青筋暴起,可见是气狠了。
他的目光随即扫过姜行和陆玄二人。
姜行正好整以暇地守着当下这一幕看戏,陆玄依旧是那副饱经风霜又刚直不阿的神情。
再瞥见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都是对政务至关紧要的肱骨之臣。
咬了咬牙,他嘴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王景文、常非、孙曦三人,压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赵弃,人已经死了,就算了!”
听见是压入大牢,而不是午门处斩,常文济心头那根弦霎时松弹开来。
他猛地跌坐在地上,额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身子软成一滩。
而王太傅则因过于惊险,心脏似乎承受不了这么大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王太傅被内侍抬了下去。
这些人都处置了。
那,三皇子呢?
殿内依旧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在等那个最终的结果。
许久后,终于听到皇帝无可奈何的颤声,“三皇子卖官鬻爵、祸乱朝纲,罚俸三年,目无法纪,悖行失德,废黜皇子封号,降其为安昌郡王。”
说完最后一个字,皇帝似是卸了力。
序儿如今重病在床,他若是知道自己被夺了皇子之位,只是一个郡王,不知该多委屈!
掩在宽大龙袍衣袖下的一双手捏得泛白,因为怒意,浑身都发出微微的战栗。
若不是台下这几个兔崽子狐朋狗友在他身边唆使,序儿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看他就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常文济自方才得到了发落,就暗中给殿中的内侍使眼色,好在这会儿,他儿子常非几人已经被金吾卫带了下去。
不然若是继续在这殿内待着,撞上如此气怒的皇上,还不知又将迎来怎样的刑罚。
姜行戏看够了,今日的目的也达到,朝皇帝身边的何元光飞去一个挑逗的媚眼。
接收到讯号,何元光脸色骤然一垮。
干咳一声,肃了肃神色,他这才颇为不愿地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