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其实李平安自己也没有想到，往南越大规模出售假币这个事儿如此顺遂。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诶，自己的产能都有些跟不上。
后来还是贺循想到了办法，他拖关系买来了很多前朝的铸币炉来使用。
将李平安吓得不轻。
在大康，制作假币是非常严重的罪过。
根据李平安了解到的信息，大康在最初的时候，制定的律法是诸私铸钱者，流三千里。
后来，因为屡禁不止的原因，修改律法为，私铸者之刑变更为绞。
而在几十年前，大量矿藏因为百姓迁徙而被发觉出来，尤其是铜矿。且因为偏远之地，朝廷管控不严，便有地方豪强再次私自铸造铜钱，且给大康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导致朝野上下震怒，而这私自铸造铜钱在大康境内使用的行为，也喜提了夷三族的惩罚。
要知道，在一般人的观念之中，诛灭九族就已经很恐怖了。
而夷三族，更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真真正正的鸡犬不留。
所以到如今，在大康境内私自铸造铜钱的行为，已经非常少见，甚至可以说，几乎灭绝了。
因为大康自身的铜钱铸造技术本身就在不断的更新迭代，而且是举国之力再做的事情，总归比一般的世家要强一些，想要仿造新式的铜币相当困难。
其次，朝廷有督水监监视天下，哪里有大规模的铜出货，就会立刻重点观察，而至于在大康境内花铜币，更是找死的行为。
但李平安这种情况，就非常特殊，首先大康对于岭南道的部分区域的管控已经处于一种崩溃状态，其次，李平安铸造的铜钱，都是花到其他国家去的，对于本国只有正面影响，压根就没有负面影响。
至于南越国方面，情况也比较特殊。
南越国小，生产力落后，而且掌握制造铜钱的技术人家也就那么几家，铜矿也相对比较好监视，所以就没有人动这方面的心思。
但李平安不一样，他有白糖生意做掩护，衙门口也跟他沆瀣一气，所以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考虑。
当然，在南越国的众多发现假币如此好使之后，自然而然的准备加大推广力度。
“推广咱们的货币没问题，但是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有一个吸金的行业作为掩护，起码在南越衙门口里，我们赚到的钱，跟花出去的钱都非常多，这才合理。”
“不然我们只一味地花钱，而不去挣钱，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目前的情况是，我们花的钱已经很多了，没有合理的业务作为掩护，很难将钱合理合法的花出去。”宋远山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不要将事情想得那么困难，”周侃摇摇头说道，“前些日子，我也带二位去过青楼戏耍，二位就没发现，青楼其实是一个庞大的销金窟吗？”
“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对啊，还有青楼！”宋远山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的牛欢喜。
如今在升龙，购买白糖的热潮已经逐渐退去，除却贵族们日常的消耗，寻常人基本上不会再去购买。
因为这个时代，白糖是奢侈品，而非生活必需品。
但根据三个人观察，那升龙，乃至升龙周边城池的青楼，却是彻彻底底的销金窟，赚钱大户。
每一家青楼，基本上每天都有海量的资金涌入，又有海量的资金流出。
“升龙的青楼目前的处境也不是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表面风光，我们外人看到的都是表象，”周侃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目前南越的权利、财富，在疯狂地朝着几个家族靠拢。”
“这些都是越是集中，他们对外花费钱财其实越少。”
“拿青楼的女子来说，他们就算是再漂亮，也比不过南越国的天宫上品，而这些天工上品，才是世家大族的玩物。”
“他们很少去青楼，也不屑于去青楼。”
“而寒门没有上位的机会，便自然而然的少了乍然暴富的人，也就没有了那么多挥金如土，愿意在青楼消费的人。”
“诸位看到青楼每日那么热闹，其实青楼将很多钱才，都花在了造势上，让他们自身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但最近这几年南越不富裕，很多需要装腔作势的人舍不得花钱了，这些青楼也只能维持表面的体面。
咱们若是暗中介入，肯定能在这个圈子里产生不小的波澜。”
周侃说着的时候，发现牛欢喜和宋远山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二位，你们都这样的看着我做什么？我虽然带着不少大客户去青楼潇洒，可我自己从来都是啥都不干的。”周侃皱眉道。
“说啊，继续说，刚才我们都觉得你说的很对。”牛欢喜斜眼道，“我就喜欢看你假装一本正经讲大道理的样子。”
“你们别给我无缘无故的造谣，什么叫做我假装一本正经了？我虽然去青楼，但是从来没有过乱来啊。”周侃皱着说道。
“哎，周兄如此绝情，若是冰儿妹妹，云儿妹妹听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牛欢喜叹息一声道，“对了，还有花弄影，月流莺........”
“好你个牛欢喜，你竟然跟踪我。”周侃眼睛一瞪，“东家让你们跟着我来，是配合我的，是搜集情报的，不是让你们来监视我的！”
“你想多了，我的周兄，你那点破事，还需要人跟踪吗？”
“作为升龙最近最声名鹊起的商人，外面把你的事情，早就调查的透透的了。”
牛欢喜撇撇嘴，“现在偌大的升龙，谁不知道你在青楼的那点破事。估计现在连四五岁的孩子，都知道你一天逛三四家青楼的战绩。”
“行了，这个事儿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我是为了咱们的事业！”周侃本身就不是脸皮厚的人，此时被人点破，整张脸都羞得通红。
“你是为了咱们的事业不假，但那些跟你山盟海誓的女人可不是，他们分别是南越多方势力的细作，幸好你这家伙也属于拔鸟无情的，没有说什么关于咱们的秘密，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啊？”对方的脸色有些震惊。
牛欢喜摇头道，“你看看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
宋远山捂着嘴说道，“周兄，牛欢喜调查你，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是担心你。”
“这件事情过后，我们虽然会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东家，但是绝对不会胡说八道一句，而且也会为你解释。”
周侃瞬间有了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今日牛欢喜站出来，将此事和盘托出。
周侃发现，自己现在还处于飘飘然的状态，毕竟促成了白糖生意这种大事，换做是谁，都很难不激动，不骄傲。
但被牛欢喜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边缘到底有多么近。
自己在玩弄那些人间绝色的同时，对方又何妨不是在玩弄着自己呢？
亏自己还说，他们是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怎么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呢？
大家团结起来，开始议论正事，表情也越发严肃。
当天夜里，牛欢喜就开始找人联系当地的青楼。
为了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牛欢喜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种癫狂的模式。
他疯狂的去培训那些后方派来的人才，引导着他们一家一家的去谈判，甚至教导他们如何去青楼演戏，假扮顾客。
一连十几天过后，牛欢喜忙得的双脚都开始酸软下来。
但一想到周侃信誓旦旦能成的样子，他也只能坚持。
他先是面见青楼的老板，拿出重金购买股份，然后宣称只要卖自己股份，就能带来大量的客户。
起初有一家尝试，这些假装客户的人，立刻拿着假币去消费。
这尝试的青楼的收入自然暴涨。
一家暴涨，就有两家眼红，三家想要加入。
而周侃等人则一边儿撒钱，一边儿继续鼓动声势。
最后，在牛欢喜的不懈努力和周侃的运筹帷幄之下，升龙的青楼，一个个爆发了更高强度的活力。
而且大量廉价的南越国女子被宋远山从偏远山村购买而来。
主打一个量大管饱，而且服务尽善尽美。
虽然升龙的读书人贫穷，但是不代表他们不关注青楼的变化。
短短时间内，大量的寒门读书人，便拿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铜钱，肆意的去挥霍。
而表面上赚了钱之后的青楼，又开始大规模采购。
看着这些青楼，每天都大规模购买物资，那些眼红的世家官员，一个个每天几乎都会派人顿首。
甚至不少人开始打听，要购买一家青楼到底要花多少钱。
而周侃自然而然的严词拒绝，可架不住对方树大根深，权利摆弄的好，最后威逼利诱之下，低价买走了多家青楼。
而周侃等人也只能含泪赚下十几倍的利润。
“周兄，我承认你很有才华，但是也不至于赚了钱，立下功勋之后，整天这么无所事事吧？”
看着守在门口的顾客，宋远山惆怅的不行。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南越人的钱这么好骗。”
周侃无奈的说道，“本来想着靠这些青楼好好运作一段时间，可惜啊，被逼着全都卖了，现在只能先沉下心来找项目了。”
“对了，这一次最大的买家是来自于即墨州的陈煚，也是陈家的子嗣，而且据说深受高层的欣赏，在宫中也经常走动。”
周侃嘴里是陈煚，论身份地位，还不如陈柳。
但是却非常受陈守度的喜欢，不仅年纪轻轻，就给安排了众多官职和荣誉头衔，还安排在宫中行走，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女帝。
陈家的权势在李朝太强悍，以至于陈家代李，有点类似于华夏，司马家族的情况。
属于路人皆知。
而陈煚属于颇为上进，有雄心壮志，非常活跃的那种。
对于军事和政治，也表现出极高的素养。
别的陈家子弟，都被女帝的冷若冰霜给震慑的不行，唯独他跟陈柳不卑不亢。
而且，陈煚虽然是陈家子，却也总能跳出陈家的立场，提出许多对于南越发展有意义的建议。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象。
实际上，年纪轻轻的陈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比如说缺钱。
可能是因为需要在民间造势的原因，这位陈家的青年俊秀，需要从多方面筹措资金。
一开始他就相中了白糖，可是他知道，既然陈柳已经开始去做了，他再参与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家族不可能为了钱财，就去得罪陈导。
而且他觉得，女帝都参与其中的事情，不可能大赚特赚。
因为白糖这种东西，他知道，生产是极其困难的，很难大规模供应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不亏是大康这种天邦上国，即便是陷入内乱，像是白糖这种东西也是源源不断的。
而当白糖这种东西，开始大规模盈利，得到更多人的关注的时候，他在想掺合一脚，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任凭让陈柳表现，那么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可能越来越低。
而且他也需要巨额的资金来维持自己的人设。
所以他开始在市面上寻找赚钱的生意。
再多方观察之下，他发现了最近异军突起，且为人称道的青楼。
听手下说完之后，这位公子哥二话不说，立刻带着金银，去体验了一把。
然后立刻被其中的服务给迷得不行。
然后这位南越国的顶级公子哥，再一连豪掷千金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他逼迫对方出让股份，然后买下来七家青楼。
“第一天，他一口气赚了将近五百贯钱。”
“第二天，他一口气赚了八百。”
“第三天，略有回落，让这位南越公子哥精神紧绷。”
“第四天，大涨到一千贯。”
再起起伏伏之间，转眼之间，十日过去了........
这些被收购的青楼，都面临着即将倒闭的局面。因为没有了假币的支持，假顾客没有了。
而没有了昂贵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戏曲班子服务，那些真的客户也不愿意来了。
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以前觉得这些南越的公子哥挺狠，比如说那个叫陈柳的，连女帝都骗，但是没想到这个叫做陈煚的更不一般，不仅自己花钱去青楼消费，还要将青楼花重金买下来。”
“这要是在大康，也算是风流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