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快要开工,莲花村里的建筑小队又去帮县里干活,秀莲被正式任命为蒲织厂莲花村生产点的队长,负责指导以及把控生产质量。
不过生产点暂时进度比砖厂要慢,最近又是村里的农忙,村小已经放假了,全村正全身心投入今年的秋收当中。
“什么?”
“县里刚安排下的任务,咱们大队也有学生过来,听说这次有好几个学校,咱们莲花村绝不能拖后腿,你现在跟我去公社。”
村长把头上的稻草帽摘下来拿在手里扇风,以前这种事都轮不到莲花村,稻子还没割,安排学生过来学农,那不就是给他们帮忙的?
地里的大叔大婶也听见了,大家借着讨论偷懒。
“哪里的学生?不会都是城里的吧?他们能干什么活?”
“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壳,别把一群学生丢过来让我们照顾。”
“到时候活干不好,还得抱怨咱们农村生活条件差。”
秀莲已经上岸在河沟旁清洗脚上的泥土。
村长皱起眉头开始瞪人:“城里学生怎么了?人家是过来接受咱们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说不定会比你们干的好,赶紧干活别偷懒!”
秀莲坐上村长自行车后座,公社办公室已经过来好几个大队的负责人,有的人跟村长一样开心,觉得学生过来是帮忙的,也有人抱怨公社胡闹。
“……现在最应该给我们多批几台拖拉机,叫几个学生过来有什么用,还得负责他们的吃住,别到时候干的那点活顶不上吃的粮食。”
“我们大队的黄牛都累的口吐白沫,为了赶上晴天尽快把今年的稻谷收仓,晚上都组织收割,谁有空跟小孩子玩过家家?”
秀莲路上问了村长,村长说过来接人也给她算满工分,站在一旁偷偷松一松酸痛的胳膊,办公室桌上有一小碟花生,趁着大家都在激烈讨论,她伸手抓了几个,还好没潮。
至于大家讨论的内容那不是她关心的,正悠哉悠哉嚼着花生,突然听见别人说这次的名单里也有闺女学校。
“……一高也有?哪个年级的?我怎么听二麦说他们学农要推迟到下个学期?”
村长从桌上把表格抓过来,一个个看过去,“还真有,一高的初一以及高一年级。”
秀莲这下顾不上吃花生了,赶紧走到村长旁边,“咱们村接待的是哪个学校?”
要是莲花村接待的是一高,二麦正好回家住。
王家村的村长板着脸站在一旁,前几年抢水莲花村挖了他们村的堤坝,这几年虽然没那么干旱,但两村依旧有摩擦。
平时到公社开会还能勉强维持体面,就当看不见,可没想到这莲花村接连干了几件大事,组织建筑队就算了,还开什么砖厂,现在又要搞什么蒲织厂生产点,什么好事全占了个遍!
他这个当村长的自然不甘落后,骑着自行车不停往返村里跟公社,可公社那些领导没一个松口,就说他们条件不够,你说说,他们也不要三个,但凡给他们一个,比如办个建筑队,王家村也没不能这么怄气。
现在自认为是仇人相见,板着脸站在一旁,听见他们俩的话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看公社安排,又不是你想接哪个就接哪个。”
这人什么语气?秀莲正想回他几句,村长拉拉她胳膊,“秀莲啊,咱们生产点还得你去跟蒲织厂多对接,不管什么要求都告诉村里,大家会好好配合。”
秀莲不解,怎么好好的又绕到生产点的事了?
话音刚落,王家村的村长啪的一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马上黑着脸绕到别处跟其他生产队长交流。
“……”
村长可得意了,“他们现在恨咱们莲花村恨到骨头里,估计是觉得咱们把好事都占了不给他们留一件。”
村长一边说一边抻抻自己衣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今天天气是真好。”
大家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外面的空地上终于有动静,好几辆卡车陆陆续续开进来,秀莲也跟着出去。
正伸长脖子打算把闺女找出来,随着卡车停下,后车厢打开却没有学生下来,她过去踮着脚往里看,啥也没看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
秀莲脚步顿住,跟大家一起默默后退几步。
不是拉的学生?怎么跟拉了一车羊一样,膻臭腥臭啥都有。
车停下后一直抓着别人胳膊的王娇军就想往外冲,但车厢根本挤不出去,只能等前面的同学先下去。
车一停稳,有些一直强忍着没吐的同学纷纷手忙脚乱往外跑,刚一跳下车就到旁边弯着腰稀里哗啦吐起来。
“呕——”
“呕——”
又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几名大队长立刻转身看向公社负责人,眉毛狠狠拧在一起,“这群学生怎么了?看这样子也不像能进行生产活动,大队里可没有医院,送到村里生病了还得把他送到公社来。”
“看着怎么都病歪歪的?”
公社负责人也有点犹豫,别到时候在生产队出了事还得他们负责。
二麦在车厢里已经被熏的快翻白眼了,好不容易跳下去呼吸到新鲜空气,只觉得头脑发闷,还得好好缓一缓。
不过王娇军就没这么好过了,强忍着跳下车才开始吐,把胃里吐的干干净净,但因为这附近都是呕吐物的气味有些浓烈,反胃感更甚。
“……怎么样?”
二麦跟杨树秋先赶紧把车上的包袱提下来,生怕弄到污渍,再把王娇军扶到一旁干净的树下,她这才好过来。
“……谁开的车?我们是人又不是大白菜,本来味道就不好闻,还开成那样。”
这次用的卡车是到军区借的,驾驶员也是,他们忘了运送的是学生,以为运送的是平时的货物。
看到吐成一车的学生这才有些后悔。
向慧跟马秀秀站在一起,两人因为之前宿舍的事正在闹矛盾,都没跟对方说过话,但在宿舍里偏偏又没有的一起走的,只能勉强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