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麦这边立马呆若木鸡，木兰头那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地方没抢到，还要被罚去挑大粪，甚至还负了一身伤，一抬脚立马扯到大腿上的伤痛。
“……活该”
马秀秀站在人群后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凑到向慧耳边，“你刚刚还说大家是一个宿舍的要不要过去帮忙，好了现在不用帮了，都没得住了。”
语气不可谓不得意，林麦秋跟明越一下子占了那两间瓦房，马秀秀瞄一眼，发觉她们宿舍十个人住进去绰绰有余。
屋顶的稻草有些年头了，有时一阵小风刮过都有声响，还会落下一些草叶来，甚至有这么多人在里面整理说话，都还有老鼠在稻草里跑来跑去。
马秀秀没吃过这种苦，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想到晚上老鼠就在自己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也不知道会掉到哪，就恨不得立马背上包袱回家。
学校以前也组织过贫农来学校给大家演讲，听他们说住的房子漏风，马秀秀只以为是屋顶的稻草松了漏风，现在才知道不是的，连墙壁都有空隙，大白天透光晚上漏风，木门也是拿几块木板钉的。
而且一个屋子住几十个人，晚上一翻身都能翻到别人怀里，在屋里都转不开身。
相比之下那两间砖瓦房简直是天堂。
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条件，马秀秀只会骂大队，偏偏林麦秋住的好，心里非常不平衡，使劲咬牙心里不知道多酸。
向慧迟迟没有动，都是一个宿舍的，她也想一起去砖瓦房住。
林麦秋带着人去搬桌子了，就剩下明越三个人在打扫，向慧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接纳自己，站在房间里犹豫，还跟马秀秀商量。
马秀秀自然不愿意去跟林麦秋低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可看着这昏暗漏风的稻草屋，再加上她始终觉得被褥粘着些难以描述的味道，便一直站在屋里没有动。
如果，她说如果，明越同意向慧一起过去住，那自己是不是也能过去？
等到木兰头跟她们打架时，马秀秀跟向慧站在人群后看热闹，她的想法非常矛盾，既希望林麦秋能被人狠狠教训一顿，又希望房子能在。
不过等村长跟林老师过来后，知道房子谁也住不了便没了这个心思，现在专心看热闹。
向慧用眼神制止她，“你别这样。”
马秀秀相当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搞得你跟她们感情有多好一样，刚才打架的时候你不也躲在后面没出声？”
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想占便宜不想出力。
向慧已经意识到马秀秀就跟一个炸弹一样，跟她靠得近的自己也落不到啥好处，不时就被误伤。
但现在只有她愿意跟自己说话，比起形单影只也只能先默默忍受。
林胜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行了都别看热闹了，去村里吃饭，下午听钟声准时集合到地里干活。
每个人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不然没有晚饭吃。”
说完就想走，二麦赶紧叫住他。
“林老师，最开始村长跟你都同意把这两间房子给我们住，我们兴高采烈擦灰尘搬桌子，她们等我们都弄完了才过来抢地方，还把我们包袱丢到院子里。
而且还说要给我们一个教训，是她们先动手的，我们不过是扞卫自己的权利，我知道打架不对，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惩罚我们，但这房子本来就是给我们的。”
王娇军这下是真情实感地红了眼，哽咽道：“……就是，我们都不同意这个处理方法。”
“对啊，凭什么她们过来闹事要连累我们的房子没了。”
林胜扫过去，发现这群之前跟打了胜仗的女孩子，现在跟另一边一样都哭了。
“谁让你们打架的，这就是打架的教训！”
“我们不应该打架，可你也不应该用一刀切的处理方式，那以后大家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不反抗自己的东西没有了，反抗了要一同接受处罚，那坏人呢？
他们只要盯上了别人的东西就去闹事，万一被闹事的那一方害怕反抗以后被处罚选择退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抢走别人的，就算反抗了两方承担的责任是一样的，这公平吗？”
明越也擦了擦眼角，“不公平，我们不同意！”
八个女生都握着拳头说不同意，王大生看林胜脸色还是黑的，摸了摸鼻子轻咳：“……林老师，打架确实不对，不过这房子最开始已经分给她们了，要不就罚她们都去挑大粪算了。”
王大生刚来时正好看见二麦从木兰头身上爬起来，她压在人身上还能空得出手来跟试图把木兰头拉起来的两人打架，三人脸上都挂着泪。
再想到她那个在公社办公室都敢冲那么多人怒目圆睁的妈，以及之前抢水拎着根扁担把他们王家村好几个后生打的嗷嗷哭的奶，正打算感叹一句啥根出啥树，没想到这丫头还挺会讲道理。
也是，毕竟是她家好不容易出的初中生，肚子里有点墨水正常。
两个村子暗中都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有些八卦都是共享的，更别提秀莲在闺女考上一高后弄出的大阵仗。
到底是个孩子。
王大生开口后林胜自然要给村长这个面子，他虽然是个粗人，但被反驳后会反思不会一直梗着脖子。
“……那这样，房子还归你们住，不过打架肯定是不对的，今天下午劳动过后打架的都给我去挑大粪，还有你们的晚饭自己做。
检讨就先免了，下次再犯，我让村长开喇叭让你们好好检讨。”
王娇军依旧不服，凭什么还要去挑大粪？但林胜已经转身走了。
村长挥挥手让她们赶紧弄好，说去晚了没饭吃便也走了，木兰头几人只能垂头丧气重新去找位置睡。
二麦把包袱捡回来，“时间来不及了，咱们先把这间屋子弄好，剩下一间下午回来再弄。”
“……可是咱们下午要先去挑大粪，还要回来做饭，哪有时间？”
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她们其实对现在的处理结果也不满意。
“……去我家吃，我家离这走路没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