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秋雨(七)
李俊业对此丝毫不在意,这些贼兵鱼龙混杂,其中不乏一些死不悔改的怙恶不悛之辈,李俊业做的也是一次忠诚度测试,为了尽量将他们刷选干净,他丝毫不在乎银子。
两边筛选之后,几百人的贼兵就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了。
但这些能经过层层阻击,历尽千辛万苦,还能活在现在的,也基本都是精锐了,尤其是一直跟随着李定国的那一百多骑。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俊业信守承诺,将所有的编为一营,任命他们两人各为本营的正副主官,至于他们不愿意对昔日兄弟刀剑相向,李俊业索性先让他们干后勤之类的工作。
剩下的一切迎刃而解了,在李定国这营的劝降下,李俊业迅速的清剿了大宁河以东的所有的贼兵。
对于这些之后投降的贼兵,李俊业采用了同样的办法,这些人虽然是流贼,其实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百姓,初衷都是想吃饱饭活下去。
所以李俊业对他们的处理显得非常的宽仁,当然了在这其中自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地痞无赖,各种亡命之徒,但李俊业有言在先,还是将他们一视同仁,给所有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算有不知悔改之徒,以后面对的只有李俊业无情的铁拳了。
在收拾完河东的残敌之后,李俊业他们筹集了一批粮草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渡过了大宁河。
张献忠利用留在河东的李定国这些人马,固然拖住了李俊业他们一段时间,早已和身后的追兵甩开了不少的距离。
但张献忠的日子并不好过,入蜀道路被蜀兵牢牢把握,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试探一番之后,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破绽。
在他一时找不到头绪之时,郑崇俭收到军情之后带着麾下的秦兵速度南下,在各路友军的配合之下,三战三捷,打着他找不着北,彻底断了他绕道北上进入汉中再图入蜀的可能。
张献忠就像是一条凶猛的困兽一样,彻底被困在川楚之际的茫茫群山之处。
天刚刚放晴两日,淅沥沥的秋雨又再次下了起来。
冷冷嗖嗖的秋雨,透过稀疏的树叶,掉进了张献忠的衣领,张献忠整个人浑然一颤,他指着天空雨滴,愤然破口大骂。
每到达一个地方,他停留绝不会超过一日,以至于明军始终不能清晰的知晓他和他得主力老营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又是他转场的一天,行了半日,好不容易找块地方临时歇脚,冷冷的秋雨却下了起来。
不禁让所有的人望着灰蒙蒙地天空皱起了眉,看这样子,两三天内是不会放晴了。
这场雨,下得实在不是时候。
“让大伙各处找地方避雨,待雨停之后,立刻再走。”
山高多寒,深秋的雨滴已经颇为寒冷,下雨之后不仅道路泥泞难行,更要命的是大多数人缺乏雨具,长期暴露秋雨中很容易感染风寒。
这不仅会拖累行军,在缺医少药的深山也是非常棘手的。
听到能够让他们避雨休息,这些疲倦的贼兵,兴奋不已,一时四散,纷纷找地躲雨去了。
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落在草木之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子走得好好的,却又下起了雨来,这该死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张献忠站在一个巨石之下,对着外面的雨再次破口大骂。
“大帅无忧,这雨下的大,未必就不是好事。”
徐以显悠悠然地道。
张献忠忽然眼睛一亮,看向他道:“此话怎言?”
“连我们都不能行军,那些养尊处优的明贼们更不能行了,我等正好能借此大雨,好好的养精蓄锐一番,岂不是美事。”
张献忠惆怅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悦色,“说得好啊!这干大事,还是要你们这些读书人,想事情就是想的周到。”
“来……来……我这里正好带了些酒肉,不如趁着间暇,军师与我痛饮几杯。”
徐以显双手一展,潇洒的行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个随从早已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收拾出了一块地方,摆上了丰盛的酒肉。
两人听着林外的雨声,惬意地对饮起来。
反观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少数人能够像他们一样找到山洞,巨石避雨,大多数的人只能在山上临时搭建各种避雨设施了。
他们也只能就地取材,砍下树干藤条,临时搭建一个个小小的避雨场所,搭建好主体之后,再去寻找一些常绿的枝叶和枯草盖在上面。
这样的避雨所,四处漏雨,人畜都挤在一起,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睡几场好觉了。
他们早已疲倦不堪,避雨所刚刚搭建后,不少人已经鼾声阵阵。
张献忠和徐以显二人酒酒过三巡,忽然孙可望押着三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孩儿拜见义父和徐以显。”孙可望朝两人分别拜了拜了。
张献忠酒正喝在心头上,被如此打扰,心中大不悦,他端着酒杯,瞪眼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孙可望沉音道:“义父,大事不妙,这三人是河东跑回来的老营兄弟,据他们讲,河东兄弟不仅已经全军覆没,连二弟和文选他们已经降明,李俊业他们估计正在渡河。”
“哐啷!”张献忠手中的酒杯惊慌地掉到地上。
洞内皆惊,尽皆骇然。
徐以显脑袋轰了一下,他双手拄桌,微微颤颤地站起,仿佛眨眼之间就老了十岁。
“启禀大帅和义父,小的三个说句句都是实言啊!”那三人跪在地上,磕着脑袋,不停地解释。
孙可望看了一眼张献忠和徐以显二人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轻声地道:“送来之前,这三人我已经审过,他们的身份确实当初河东的老营兄弟无疑,他们是跟着我们留下的信号找到这儿,绝对信的过。”
张献忠和徐以显最后的一丝幻想,随着孙可望的这句话,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