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胃口不好?”
餐厅中响着悠扬的爵士乐,辰峰定的位置就在落地窗边。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不远处学校的操场,还有其上米粒般大小的学生。
“晓露?晓露!”
“啊?”
小方桌上铺着纯白的桌布,两人对面坐着,各自的餐盘里排放着一块多汁的牛排,高脚杯中则装着鲜榨的果汁。
“不合胃口吗?”
柔和的阿辰,这才是她熟悉的样子。
可是这场面,这氛围又无不让晓露的起伏不定,心神不宁。
盘子里的牛排已经被辰峰给切成大小合适的小块,但她一块也没碰,而辰峰似乎是在等着她,同样也没吃。
“没,没有。”
晓露低下头,躲开了辰峰的视线。
“没有就快点吃吧,吃完还有事要做。”
“哦。”
并不好奇这事是什么,因为也好几年了,阿辰要做的事大概率与她无关。
想到这,晓露又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但失落也没用,谁让她这么没出息呢……
索性不再去想这方面的问题,晓露轻轻插起一块肉。
七分熟,切口齐整,小块表面覆盖着肉汁,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诱人的油性光泽。
晓露已经很饿了。
“可以吗?”
眼看着晓露将肉块放入口中,辰峰赶紧发问道。
“很好…咳喝咳喝。”
浓厚的味道冲入晓露的喉咙,一时让她无法适应,咳出声来。
“没事吧。”
“没事。”
躲过辰峰伸来的手,晓露自己抽纸,擦拭了一下嘴角,最后也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入腹感并不好,可能是因为早餐没吃,还有这段时间她的胃一直都不是太好。
“有……有些油。”
她其实没有挑这嫌那的资格。
“行,那别吃了。”
“没事,我可以的。”
有些慌乱,晓露微微抬眼,发现辰峰眼眸里的内容就没变过。
除了关切还是关切。
“不……不能浪费。”
悬着的心瞬间放下,她嗫嚅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没事,打包就行,早餐没吃确实不好直接吃这么油的东西。”
刀叉放落桌面,这回晓露忘了躲,任由辰峰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捋直耳后。
奇怪,她好像没说过她没吃早餐啊。
“那喝粥?”
“嗯。”
“服务员,打包。”
……
……
热粥暖胃,也暖心。
两人的手紧紧的牵着,五指楔入对方的手心。
至于为什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晓露不知道,可能是被阿辰喂饱了的缘故吧。
“最近都不吃早饭吗?”
辰峰似乎还纠结着这个话题。
“起的来就吃,起不来想吃也没得吃。”
两人手里都有一个大塑料袋,辰峰的装着方才打包的餐食,而晓露的则是发绳,唇膏,零食等各种小物件。
“哦。这样啊,那要不要我帮你带啊。”
“不……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反正我也得吃,顺便带点就是了。”
“……”
终究是这样,阿辰所认定的,不论怎么说,她都无从更改。
但她可能也不愿更改就是了。
“阿辰……”
软化,连带着嗓音一起。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只存在梦里。
“嗯?怎么了。”
“我感觉……我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
手心在冒汗。
“有什么奇怪的?”
“以前……”
还是不敢对视,就如同对方眼里住着只洪水猛兽一般。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之前太忙了,分不开身,现在空下来了,你这边也刚好要考研,单纯的过来照顾你,没别的意思,you know m3?”
“哦。”
她都还没说哪里奇怪呢,还有……真没别的意思吗?
手里的袋子沉甸甸。
也许可能或许,吧。
辰峰还是在前面走着,两人的手一样紧密地牵着。
这个角度,她能瞟见辰峰整个的背影,与小半面左脸。
亦步亦趋,时间的流速在不觉间加速,一晃神,闲暇便将近过完。
“阿辰……”
晓露艰难的开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抑住了她的喉咙。
“要回去了是吗。”
“我们先把东西放掉吧,来。”
辰峰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疑虑,或是眼神闪躲,一门心思的从她的手里接过袋子,接着跟在她的后面。
分开的好,但要让他离开,他会听她的话么?
晓露想应该不会,所以她最后也只得默默的接受,反正她那边是女生寝室,再怎么说他这个异性……
好吧,最后证明她还是草率了。
宿管阿姨肯定是拦人的,但听辰峰冷脸说了两句话,又让看了一样类似证件的东西,就水灵灵地把他放了过来。
然后没办法,到都到地了。
又是一不小心在辰峰面前暴露了此刻杂乱的生活状态,又是闷着头,听着辰峰乒乒乓乓地替她安置好一切。
羞耻,这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光顾过她心头的感觉,将她狠狠的劫掠,迫使她只得假做鸵鸟,却也完全无法抵御这狂暴情绪的猛烈侵袭。
“好凶啊。”
“嗯。”
几个便宜室友早已将其孤立,此时正凑在一起低语,谈论的正是方才闯入的辰峰,以及另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挂件。
“你们说他是不是林晓露男朋友啊。”
“应该是的吧,今天中午就在门口等她,现在还带她买着么多东西。”
“那她怎么从来没说呢?”
“……”
倒也是奇怪,竟然第一反应不是对闯入的异性感到反感。
晓露实在是摸不透这些人的脑回路,倒是更在意他们之前的话语。
他走时没等她解释,更没与她道别,应该是冷着脸的。
他对她一定很失望吧……一定……一定吧………
但这又能怨谁呢,一日下来光是做心理建设就得花去一半精力,而学习又要占去另一半,更别提还得面对齐泰和她跟班无穷尽的骚扰。
每天都是筋疲力尽,她又哪有时间来收拾自己,收拾生活,收拾碎了满地的人形。
烦躁,委屈。
又是冷眼,又是流言蜚语。
压抑,麻木。
又是背刺,又是无助怨屈。
看来只消半日,辰峰便将她心上的防御卸了个彻底。
难受,何止是喉咙中卡了鱼刺,手指里楔了木钉。
“欸,你们说,那个男的会不会也是被那没脸皮的家伙吊着的鱼啊。”
“别说,还真有可能,真是的,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子嘛,凭什么这么好的命……”
“……”
似乎谈话的最后,总是要冲她的脸面上歪曲。
火气,不论崩溃或是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