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本汗表字——兰舟。”
赫其樾那双黑眸还紧紧地盯着床上“睡着”的女人。
他的嘴角微弯,眼中多了丝丝的笑意。
南织鸢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她在假睡?
她装睡的本事……未免太差。
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他可以直接听她的呼吸判断一个人是真睡还是假睡。
这句话,他便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既然她那么想知道,他就告诉她。
说完,男人转身大步离开。
赫其樾刚刚走不久,床上的南织鸢就起来了。
她眼中满是震惊。
他竟然真的……是兰舟!
他就是那个登徒子。
不经过她的允许就替她敛尸,还给她换衣服。
他……他他他……
上辈子,他和她,怎么认识的?
赫其樾那样的人,会给一个陌生姑娘敛尸?她才不信。
“兰舟。”
南织鸢呢喃着,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突然多了丝丝的薄红。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死的时候太过凄惨了。
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成了唯一的慰藉。
提起兰舟,她其实并不讨厌,相反,她还有一种找到家人的感觉。
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让她信任,除了春桃,就是兰舟了。
现在,老天和她开起了玩笑。
赫其樾其实就是兰舟,所以,她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力气?
她竟然骗了自己的恩人。
想到这里,南织鸢心虚。
她的脑中不断回放着上辈子她死后的事情,越想,她就越不对劲。
“小姐,安胎药。”
春桃从外进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小姐都得喝安胎药了。
南织鸢原本还在想着兰舟,听到要吃药,她瞬间皱眉。
“能不能不喝?”
这药一闻就觉得苦。
“不行的小姐。”
“姑爷会生气的。”
赫其樾离开的时候专门叮嘱她的。
“拿来吧。”
她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然孩子真的可能会保不住。
“小姐,蜜饯。”
春桃见她喝光,立马开心了,她忙将蜜饯递上去。
“你去找赫其樾,就说我要下床。”
忍着口中的苦涩,她开口道。
春桃再一次摇头:“不行的小姐。”
“太医说了,小姐要在床上静养半个月。”
能不下床最好!
“可我想去找赫其樾。”
这次,她真的想要去找他。
“那奴婢去找姑爷就好了。”
姑爷要是愿意来,他就会来的。
南织鸢不太想,她想亲自去找人。
“别去了。”
算了。
等晚上吧,赫其樾可能会来。
他刚刚走的匆匆,怕是有急事,她就不打扰他了。
春桃不懂自家小姐在思虑什么, 她只知道,小姐不打算下床就好。
她怕小小主子保不住。
这一日,南织鸢都在床上度过,一日三餐都没有离开床。
赫其樾也没有再来过。
晚上,膳后。
南织鸢半靠着枕头,她表面在看话本,实际上,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第一次那么想赫其樾来。
他怎么还不来?
“春桃,外面还没人吗?”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次了。
“小姐,没有。”
春桃并不懂小姐在问谁。
小姐在等谁?
南织鸢再一次失望了。
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了。
算了,她睡觉了。
就算赫其樾是兰舟又如何?她才不要在意。
可实际上,她很在意。
睡下没多久,她又梦见了上辈子死后的事情。
她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面具男亲了她。
脏不脏啊?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都死了,他还亲!
他就……那么喜欢她吗?
兰舟,她和他,到底是怎么相识的呢?
真是奇怪。
睡梦中的南织鸢并不知道,更深露重的时候,赫其樾来了。
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疲惫。
今日确实有急事!
尉迟葳找他谈判,他要他的女儿鸢儿。
可……阿鸢是他的结发之妻,他又如何肯给他?
“阿鸢……”
她若知道尉迟葳一直想找回她,她会要她的爹,还是要他呢?
赫其樾其实知道答案,可他就是忍不住奢求。
阿鸢要是选他,他会开心很久很久。
“阿鸢。”
屋中蜡烛轻轻跳跃,映着男人的脸色晦暗不明。
许久之后,他吻住了她。
赫其樾最爱做这件事了。
阿鸢睡着的时候,最好亲了。
她的唇永远都那么甜!
他喜欢听她被他亲到窒息的时候的嘤咛,又娇又软。
这一刻,他恨不得死在她的手中。
“阿鸢。”
他永远都不会将她拱手让人的。
她休想离开他。
除非……国破家亡,他或许便会放她离开了。
南织鸢对此一概不知,她睡得香甜。
转眼到了元月初十,这一日,春桃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姐……”
她神神秘秘的,嘴角弯弯。
“怎么了?”
难道……
尉迟将军杀来救她了?
“害小姐的那个坏人抓到了。”
“赫公子还狠狠惩处了她。”
春桃想到自己看见的那个画面,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她还是开心的。
“是谁?”
南织鸢还以为这件事不会有后续了。
“是常胜将军的女儿。”
“常茹常小姐。”
提起这个人,春桃就越发生气了。
小姐明明都没有得罪她,她居然给小姐下如此狠手。
太可恶了。
南织鸢也在脑中搜刮了一遍,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是谁?
“小姐,常小姐野心勃勃,她一直觊觎皇后之位。”
“她的爹爹常胜将军此前还打算用小姐做诱饵。”
这些消息早就传遍了。
常胜将军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如今赫其樾身边只有南织鸢一个人,那些觊觎赫其樾的女子,当然恨她。
“赫其樾怎么处罚常茹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
“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春桃不打算告诉她。
画面太血腥了。
“说。”
南织鸢就想知道,若罚的太轻,她自也不会放过常茹。
她必须要对得起自己腹中的孩子。
“常茹姑娘被赫公子做成……人皮灯笼。”
皮是慎刑司剥的。
尸体现在还吊在百官上朝的必经之地呢!
春桃去凑过热闹,远远看见,尸体还在滴血,那人皮灯笼更是瘆人。
赫公子……实在可怕。
南织鸢听完却不觉得可怕。
想害她的孩子,死不足惜。
她的孩子,还轮不到别人决定生死。
这一次,她觉得赫其樾做的很对。
至少,她很满意。
“小姐是不是害怕?”
“别怕别怕。”
春桃观察着人的脸色,生怕她因此恶心。
“我不怕。”
她只觉得解气。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别人都算计到她的头上了,她还要同情别人死得太惨!
呵,那不是笑话吗?
她上辈子倒是良善,可却落得那样一个可悲的下场。
良善之人,便是无福之人。
南织鸢心想,如果死过一次了还如此心软,那她也没必要再活一次了。
常茹该死。
另一边的赫其樾正在处理政务,他看似沉浸在奏折内容里,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了。
他满脑子都是阿鸢。
这几日他故意不去寻阿鸢,他就是为了刺激刺激她。
阿鸢爱看的那些情爱话本都说了。
男子太过主动,女子往往不会珍惜。
所以,他开始疏远阿鸢。
可这样,他也很难受。
他好想见阿鸢。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说人皮灯笼的事?
她可会怕他?
知道他手段残忍,她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赫其樾心中忐忑,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最后,他只能暂时丢掉奏折,不看了。
一晃眼到了元月十五,这一日,是上元节。
南织鸢手中拿着针线,她在绣荷包。
也是这个时候,春桃进来了。
原本在绣着鸳鸯的少女立马放下针线:“见到赫其樾了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应该有十天以上了?
他怎么不来了?
南织鸢觉得奇怪,她最近真的迫切的想要见他。
“没有。”
“小姐,赫公子不在。”
春桃为难。
她这些天每日都去,可每一次都没有见到人。
也不知道赫公子是不是又去战场了?
“臭赫其樾。”
以前她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天天在她身前。
现在她想见他的时候,他偏偏又不出现。
生气!
南织鸢越想越生气。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赫其樾该不会故意的吧?
他故意不来见她的?
好!好得很。
“春桃,你去找太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她就不信了,她身体不舒服,他还不来?
可等她想完,南织鸢自己又愣了。
她为什么异常肯定,只要她身体不舒服,赫其樾就一定会来呢?
少女沉默,她发现,连她自己都相信赫其樾真的很爱她。
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无限包容。
想到这里,她攥紧指尖。
春桃立马办事去了。
果不其然,春桃刚刚出去没多久,赫其樾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鸢哪里不舒服?”
他的眸中满是担忧。
男人下意识握住她细软的胳膊,眉头紧蹙。
她是不是肚子疼?
南织鸢注视着他,她久久无言。
赫其樾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喉结微滚。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又耍了他。
她根本就没有不舒服。
可他又眼巴巴的来了。
气死!!!
“兰舟。”
她红唇轻启,唤他兰舟。
赫其樾愣了愣,下一刻直接偏开头。
她没事喊他的表字做什么?
她最好有事说!
“你这些日子,是在故意躲我吗?”
她直截了当。
他为什么要躲她?
“本汗为何要躲你?少自作多情。”
他才没有躲她。
他躲她做什么?
“是吗?”
“兰舟,我本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只能藏在心里了。”
南织鸢叹了一口气,她假装沉闷。
赫其樾所有的心思都被勾起。
她要告诉他什么秘密?
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又生气了!
阿鸢竟然还有秘密!她还有事情瞒着他。
她太坏了。
“什么秘密?”
他耐着性子问,男人的指尖攥紧。
这个秘密,最好不要关于魏其舟。
不然……他疯给她看。
自从知道赫其樾就是兰舟之后,南织鸢就一直想着报答他的恩情。
思来想去,赫其樾什么都不缺,那她就只能告诉他一个秘密了。
这个秘密,他听完,或许会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个秘密,她也紧张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阿鸢,说。”
见人久久不语,他开始急了。
有关于阿鸢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赫其樾,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肚子里的是第二个。
男人没听懂她的意思。
这算什么秘密?
他当然知道阿鸢肚子里的这个是他的孩子。
这些日子,他们形影不离,她从未离开过他的床榻,自是只能怀他的种。
南织鸢知道他还没明白,她嘴角弯弯。
“赫钲,便是你的亲生骨肉。”
这是不是秘密?
这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了。
果不其然,赫其樾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阿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说……赫钲,是他的孩子?
她是不是哄他的?
“没听到就算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
赫其樾突然间掰住她的肩膀,他迫使她面对他。
“阿鸢,你知道欺骗本汗的代价吗?”
他开始冷脸。
这是不是她的阴谋?
她竟然撒这种谎言?
她要是再敢骗他,信不信他直接将她油炸?
南织鸢的肩膀被他捏痛,她突然后悔告诉他实情了。
疼死了!
“阿鸢,你再说一次。”
“他……真是我的?”
赫其樾不信,可他的眼中有茫然。
他的心里,其实是相信阿鸢的。
南织鸢被迫的只能重新说一次:“嗯。”
“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她倒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除了他,也再无旁的男人。
赫其樾久久没动,他脑子都要炸了。
所以……
那不是魏贼的孩子?
他一直以来养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赫其樾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开心了,可没一会,他又沉默了。
阿鸢,真的能信吗?
她这张嘴巴,已经说过太多谎话了。
他都分不清她话中的真假了。
“夫君若是不信的话……”
她好像也没办法证明了。
总不能让她以死明志?她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