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婉如没有动。
“小姑,你先去吧,我等夫君接我。”
她不是原主,心里很难融入进去,别人眼泪汪汪的时候,她无动于衷的话,真的很怪。
不如让元心慧去打头阵,和元家人哭一场,她再出现吧。
元心慧已经迫不及待下了马车,朝老夫妻冲了过去:“阿爹,阿娘……”
不多久,外头果然哭了起来。
陆江年撩开车帘,目光柔和看着她:“别怕,有我。”
近乡情怯,陆江年大概体会到了她的心情,牵着她的手,用力攥紧,试图告诉她,他一直在她身边。
虽然他所想的,和她所想的不一样,但是她心里依旧忍不住感动。
这个男人,靠谱的时候,还真是贴心。
元家祖父母应该是听元心慧说起来她,已经在儿子的搀扶下,直奔他们而来。
元婉如放松身体,迎了上去:“婉如见过祖父,祖母。”
元家的人,个个都激动不已,眼睛红红的,有些想哭。
祖母林氏一脸慈爱看着她,拉着她的手,眼泪不停落下:“好孩子,祖母真的想你,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啊。”
元婉如真怕林氏抱着她,痛哭流涕,她还在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陆江年已经站了出来:“孙婿江年拜见祖父,祖母。”
孙婿?
元家人这才反应过来了,元婉如已经嫁给了忠勇侯世子陆江年了。
玉冠乌发,玄色织金卷草纹锦袍,皮相生得极好,五官出挑,神情自若的眉眼中,透露出淡淡的冷意,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忠勇侯世子,听起来比县令还要大。
元家人世代贫寒,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里正,如今对上陆江年这通身气派,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年约三十岁的灰色布衣汉子,就是元山,生怕失了礼数,给元婉如丢人,忙出来招呼陆江年:“世子……,您请。”
陆江年客气地说:“二叔唤我江年就行,都是自家人,二叔可别见外。”
元山咽了咽唾沫,艰难地笑了出来:“对,您说得对,您请进。”
姿态摆得更低了。
于是,原本该是十分火热,真情流露的认亲场面,硬生生就被陆江年的威压浇灭了。
元婉如心知,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他丝毫都没有收敛自己的威势,沉如深渊的双眸,高贵疏离的冷漠,不见半点柔和之意,这副面孔,是把他从三品官员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别说是平头百姓,就是京城中不少官吏见到他,也要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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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并不宽敞的堂屋中,坐满了人。
陆江年大马金刀坐在元婉如的身边,旁若无人,喝着手中的茶,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斯文优雅,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教养和礼仪。
元家人生怕他们的举动暴露出浅薄粗鄙,竟然是连水都不敢喝一口,局促不安。
对比之下,陆江年就像是家里的主人,而原本的主家,反倒像是客人了。
元婉如只是不想和元家人上演两眼泪汪汪的戏码,也不想欺负他们。
她笑着打破了屋里诡异的安静:“自从接到了二叔的来信,我便收拾东西赶回来了,婆母说我难得回来一趟,匆忙之中来不及准备太多东西,只是备了薄礼给诸位,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说着,便让庞嬷嬷把带来的东西分给大家。
汪敏对元婉如这般好,备的礼物又怎么会真的是薄礼呢。
更何况,路上元婉如特意添置了不少东西,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堂屋,不一会就摆满了各种礼物。
元家祖父元成中是个老实的庄稼汉,看到堆积如小山的礼物,他连连拒绝:“可不兴这些,太多了,我们不能收。”
“孩子,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看见你好好的,就高兴了,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元婉如真心实意地说:“这是我婆母的心意,你们不收,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我既然已经大老远带来了,总不能再带回去吧,祖父祖母,你们就收下吧。”
林氏迟疑地说:“可是,太贵重了,我们回不起。”
余下的话,她没说,她怕陆家觉得元家占了便宜,因此不喜元婉如。
但凡出嫁女贴补娘家的,婆家人多少都会有微词,她可不想贪图这些东西,为自家孙女招祸。
陆江年板着脸,严肃地说:“陆家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去的。”
“你们不收,是看不起我们陆家吗?”
此话一出,元家人不敢吭声了。
官老爷发话了,他们哪里敢有半点意见。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是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更是最怕官府了。
元山小心翼翼地说:“那,就收了吧。”
元婉如松了一口气,陆江年这个不近人情,威严冷酷的人设,回京之间还是不要变了,起码能靠他镇场子。
不是她冷情,主要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她真发愁。
磕磕绊绊用了晚膳,祖母林氏,和二婶潘氏,领着元婉如和陆江年,到了西面并排的三间木房。
林氏道:“你给家里送来的银子,我们大部分都存起来了。”
“前两年,你二叔特意张罗盖了这三间房子,就是预备着,某天你回家住的。”
这三间房子,明显比其他的房间要大,比其他房间更加气派。
“幸好家里提前做了准备,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林氏笑呵呵地指着里头的东西道:“这里的家具都是新的,是你祖父特意寻了镇上的木工打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这些被褥,是你二婶买了料子缝的,有两三年了,每年都会拿出去晒,但是谁都没用过。”
“好了,你们先歇着吧,有事明日再说。”
林氏走了之后,元婉如沉默了。
陆江年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娘子,你被感动了?”
她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中,幽幽道:“也不是,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陆江年呵呵笑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还以为你感动了。”
“我对你的好,难道比不上这三间房?”
“你若是感动,也该是被我感动,不如,以身相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