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娜被手机铃声猛地惊醒。
她的手机不该响的，在家里不该响。于是她嘟囔了几句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试图往枕头里再缩缩。当然，这个动作让她的胳膊肘和膝盖动了几下，但到这会儿她已经习惯了。
手机又响了。
西耶娜大脑的某个小角落突然反应过来，想起了一些奇怪且关联不大的事。
她让枫叶想办法，让手机在她们的地下掩体家里没信号，以防万一。然后她让枫叶给她在加油站用现金买的一部一次性手机开个特例，她打算把这部手机插在自己房间里。
枫叶不知用什么方法让这部手机“无法追踪”了。西耶娜对此不太有信心，但她还是愿意赌一把。枫叶做了个装置，本打算让追踪信号迷路，结果装置自己弄丢了，可她却宣称这一切很成功，因为任何追踪电话的人也会跟着“迷路”。
这也凑合能用。
而现在这部手机在响，因为它是唯一能响的手机。
“是资本家，他们想卖给我们东西。”泰迪睡眼惺忪地嘟囔着，“电话推销员。都怪他们。”她打着呼噜，声音还挺大，就在西耶娜耳边，直到手机又响起来。“这都是工业革命的后果。”
西耶娜眨了几下眼睛。房间里很暗，但她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麻烦挪一下。”她对……正抱着她的一个妹妹说道。妹妹动了动，西耶娜扭动着身子挪到了床尾。
就在西耶娜够到手机的时候，它又响了。
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号码。但她注意到了时间。
有人在凌晨四点半给她打电话，西耶娜强烈地想放任自己可能产生的任何反派冲动。
西耶娜站直身子，啪地打开手机，然后接起电话。“喂，你好？”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老大？”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不过西耶娜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
“梅拉顿？”
“对，是我。”梅拉顿说，“但这事儿…… 是非官方的，明白吧？”
“现在是凌晨四点。”
“四点半。”
西耶娜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盯着它。这半个小时的差别有什么意义吗？“好吧？现在是四点半。还是工作日。我有…… 自己的生活？有事要…… 你为什么打电话？”
“好吧，对，我猜你确实有事。不是每个人都是夜猫子。听着，我们这儿有麻烦了。”梅拉顿说。现在西耶娜清醒了一些，她能听出梅拉顿声音里的紧张。
“你说的‘这儿’是哪儿？”西耶娜问。
“昨晚很晚的时候，汉德肖给我打电话，说他从一个朋友的朋友那儿得到消息，这个朋友认识一个算是有预知能力的人。不是那种很厉害的预知能力，就是能收钱帮人盯着很多人的那种。”
西耶娜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很像是汉德肖会涉足的那种见不得光的事儿。“好吧？他有麻烦了吗？”
“我们躲在咖啡馆里。”梅拉顿说，“我们一出去，就会遭到伏击。”
“遭到伏击？”西耶娜问，“被谁？”
“被谁？”
“这…… 这是正确的语法。”西耶娜辩解道，“我们有时间讨论这个吗？”
“对。我们觉得是拉特尔斯。他要动手了，而且他先拿他‘地盘’里任何有点反派样子的人开刀。” 说到“地盘”时，她的语气明显带着引号。
西耶娜开始在她的小房间里踱步。她胸口有些发闷。她不想再和拉特尔斯碰面了。当然不想在深夜这个时候。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噩梦中出现得够多了，她可不想在黑暗中跟他打斗。
“你想让我做什么？”西耶娜问。
“嗯，理想情况下，带着你的小部队赶过来，把拉特尔斯打得屁滚尿流。”梅拉顿说，“但如果做不到，你觉得能不能找几个不那么像英雄的朋友来帮忙？”
“这…… 这可不够快。”西耶娜说。
“哦，对，抱歉。我可能给你造成了错误的印象。情况不太妙，但也没到马上就会出大乱子的地步。拉特尔斯在那片区域鬼鬼祟祟地晃悠。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在监控摄像头里看到他了。但他不在我们这儿。我觉得他不知道汉德肖藏在哪儿，只知道大概区域。如果我们待着不动，就很安全。至少，汉德肖那个朋友的朋友是这么说的。我们一出去就完蛋了。”
“你们打不过他吗？”西耶娜问。
“不太好对付。”梅拉顿说，“实际上，很多对手我都不好对付。”
西耶娜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头发。此刻头发乱成一团。她得洗个澡，再花几分钟用梳子梳一梳。她回头看了看床。床上横七竖八地伸着几条胳膊腿，还传来轻柔、平和的呼吸声。至少和她跟梅拉顿通话得到的感觉相比，这让人安心。
“我不…… 我需要时间想想。”西耶娜说。
“你慢慢想。我们就待在这儿，祈祷那混蛋别发现我们，然后决定把天花板掀了。”梅拉顿说，听起来她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
西耶娜停下踱步，深吸一口气。她需要…… 做几件事。首要的就是让拉特尔斯消失。“你觉得我们能设伏对付他吗？”她问。
“也许可以。”
西耶娜绝对不想单独面对他。就算设伏，她也需要帮手。要是这事儿发生在一周后…… 两周后？甚至一年后呢？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完全准备好和他战斗。
“我能想到几个可以打电话的人。”西耶娜说，“但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而且在这个时候，要找辆车去任何地方都很难。”
“是啊，我知道，但这可能是——”
西耶娜正踱步，听到这儿停下来盯着手机。电话没挂断，但梅拉顿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喂？”
显然电话换了人接。有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老大？”
“汉德肖？”西耶娜问。她很确定是他。
“正是在下。”汉德肖说，“请考虑一下：我现在欠你一笔数目不大但还算可观的钱，要是我死了，你就永远拿不到这笔钱了。而且，如果你帮我，我就更欠你人情了。要是你能解决拉特尔斯…… 这个麻烦，我给你两千美元。要是你能把他吓跑，就给一千。”
西耶娜咬着下唇，这确实让这件事变得极具吸引力。两千美元，再加上可能的一个人情，可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她的积蓄一直在快速减少。这太诱人了，极其诱人…… 但这意味着要和拉特尔斯战斗。
“好吧。”西耶娜说，“我帮你。我们会帮你。但记住，你欠我人情，汉德肖，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轻笑。“成交，老大。谢谢你。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西耶娜挂断电话，然后转身。
她发现六双眼睛正盯着她，在昏暗的房间里，眼睛都反射着微光。“那么，我们要去揍谁？”泰迪问。
“拉特尔斯。”西耶娜说，“而且这次我们会赢。姑娘们，能把衣服穿好吗？穿上全套装备。枫叶，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枫叶点点头。“准备好了。”她说。
“很好。我得打几个电话。来吧，赶紧去准备，拜托了。哦，还有…… 雅典娜？”
“嗯？”
“你能把咖啡机打开吗？”西耶娜问。她会需要咖啡的。
西耶娜又看了看手机。她输入的是一个她精心记住的号码。她按下拨打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电话又响了两声，才有人接起。“最好是有人快死了。”山姆在电话那头说。
“我知道。”西耶娜说，“很晚了。我们需要搭个车。我们有麻烦了。是拉特尔斯。”
之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接着是一声叹息。“你需要我做什么？”山姆问。
“我们打算设伏。我需要搭车去那儿。路程有点远，尤其是在这么晚的时候。我也在请其他几个人帮忙。”
“哈，看来终于要动手了。好吧，我加入。等我穿好衣服。给我发短信说在哪儿碰面。”
“谢谢你。”西耶娜说，“一会儿见。”
她挂断电话，然后拿起自己平常的手机查了个号码。这次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喂？”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孤注一掷？准备好。我们今晚要除掉这个城市最大的反派。我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你的运气。”
“啊，该死。这就是我睡眠时间表全乱套的原因？”
西耶娜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告诉了他在哪儿碰面。
她又输入一个号码，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应。对方接起电话时，声音是西耶娜许久以来听过最困倦的。“啥事儿？”
“耶泽贝尔？”西耶娜问，“你醒着吗？”
“啊？”
这差不多就算是醒着了。“我是西耶娜·赖特。记得我吗？我需要你帮个忙…… 和工作有关。很紧急。”
“哦。”耶泽贝尔说着，清醒了些，“好吧，该死。”
“是啊。”西耶娜应道。她尽可能快地解释了一下，然后挂断电话。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大多数时候，她给别人打电话前，都得先给自己鼓几天劲。这么快就打完这些电话，就像撕创可贴一样。
但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她得为麻烦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