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少爷,求您了,先别玩下去了,您真的该看看了,老爷他们都不在,咱们吴家应该怎么走下去,得您来决定啊!”
一旁的仆人说的几近声泪俱下,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他也想起来自己身处何方了。
他没有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如说他现在是在做梦,他如今是在那个最可怕的噩梦当中,无法醒来。
“滚啊!都滚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亏欠吴家,我不亏欠你们任何一个人!那次的决定我绝不后悔!”
他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近乎癫狂地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惊起一阵飞鸟。仆人被他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恐与不解。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吴家的顶梁柱,如今老爷不在,整个家族的兴衰都系于您一身呐!”仆人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他却充耳不闻,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他曾拼命想要忘却的画面。他想起了在汾阳的抉择,那是改变一切的开端,也是他痛苦的根源。他为了心中所谓的正义,违背了家族的意愿,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一路上,他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无辜者的鲜血仿佛还在他的手上,怎么也洗不掉。
“那次的决定,我绝不后悔!”他再次咆哮出声,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
他踉跄地朝着府邸的大门走去,脚步虚浮,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仆人见状,急忙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少爷,您不能走啊!外面现在局势动荡,夏国的战火随时可能蔓延过来,您出去太危险了!”
他用力甩开仆人的手,冷冷地说:“危险?还有什么比我现在经历的更危险?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想再被这所谓的家族责任束缚。”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吴家的大门。
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往日的繁华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残垣断壁和一脸惶恐的百姓。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满是迷茫。
他这次甩开了家族的责任,所以最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与他无关了,他是不是不用背负那么多仇恨,是不是可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未来?
可是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走了很久很久,没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的死人,看见夏王全奂被陈礼以行刺之名一剑洞穿,看见吴家的时候长辈和家长被一个又一个斩首,看见汾阳被齐军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百姓流离失所,处处断壁残垣。
最后他停在了一处庙宇之前,不该称为庙宇了,只是从个别还残留的经书和佛像能看出曾经是个庙,至于祭拜的是谁已经无从得知了。
里面空无一人,或者说,没有一个活人。
很多已经不成人形的焦炭一般的尸体随意的横在他前方,在所有的尸体正中央,有一个面色铁青的孩子。
“他没有染上瘟疫。”
他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明明身边没有齐军,没有人说这些人是染上了瘟疫所以需要焚烧尸体。
“我说,小怀他没有染上瘟疫!”
他狠狠的挥出一拳,可是只能打在空气上,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没有人会回应他,齐军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有座破庙,庙里有着汾阳吴家的大少爷,还有夏国最后一位王室,小王子全怀。
他知道,全怀是活活饿死的,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全怀只是全怀,不是吴怀,也不是他的弟弟,在离开了王室身份的庇佑,他没有一丝可能会活下来。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全怀的脸,可他还是停下了手,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弟弟吴怀,不会拿出温北君给的例银跑去买一份肉馅饺子给他吃,也不会换了一次又一次,只为了让自己喝到一口还氤氲着热气的茶。
“我知道,他没有染上瘟疫。”
可能是为了逃避,他走的越来越快,最后以至于一路奔跑,他向着曾经走过的路一路狂奔,跑的越来越快,他根本不在乎这是齐国还是楚国,是秦国还是汉国,他只想去雅安,怎么都好,只要见到温北君一切都好了,侯爷能解决一切,他一定有办法救救吴怀。
旁边的光景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白色,白茫茫的荒野,连一棵树,一只鸟都没有,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和死人一样。
他张开嘴大吼着,可是明明他已经发出了声音,可是却什么都听不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哑了,他抽出短匕狠狠的扎在大臂之上,可是痛觉转瞬而逝,也没有鲜血流出,他想要哭喊,可是也做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在哪个方向,还是压根就没有变化还是在原地,因为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动,还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他感觉自己疯了,他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温府有贼人袭击,贼人是个高手,他拼了命的拦在温瑾潼和吴怀的前面,可是自己拦不住那个贼人,那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陷入了这么一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噩梦之中呢,为什么又回到了吴家覆灭的前夕,为什么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依旧会陷入噩梦。
前面久违的出现了异色,一个青灰色的石刻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他什么都没有多想,向着那个石刻慢慢走了过去。
上面只有一行字。
故兄吴泽之墓。
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叫吴泽,自己确实是死了,被贼人一刀毙命。
还是没有拦住贼人啊,不知道小姐和小怀有没有活下来。
不过应该是活下来了吧,这个墓看起来像是小怀立的。
“真的好累啊,让我,让我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