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手里紧紧握着金箍棒,气呼呼地朝着那草丛快步赶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用棒子在草丛里拨来拨去,想要把那条化作水蛇逃走的恶龙给找出来。可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累得气喘吁吁,却连那恶龙的一点儿影子都没瞧见,就好像那龙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下可把孙悟空给气坏了,他急得三尸神暴跳如雷,七窍都仿佛要喷出火来,那模样别提多吓人了。只见他口中念起一声“唵”字咒语,刹那间,随着一阵微风拂过,当坊土地和本处山神就被召唤了出来,他们一现身,赶忙诚惶诚恐地跑到孙悟空跟前,“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下,哆哆嗦嗦地说道:“山神、土地来见大圣。”
孙悟空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吼道:“把你们的孤拐伸过来,每人先挨我五棍,也好给老孙我散散心,消消这一肚子的火气!” 这两位神仙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不停地叩头,苦苦哀求道:“大圣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方便方便,容小神们把话说清楚呀。” 孙悟空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有话快讲!”
山神和土地这才战战兢兢地回道:“大圣啊,您之前一直被困在那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出来,所以都没来得及去迎接您,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大圣您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的罪过呀。” 孙悟空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说道:“既然如此,我暂且先不打你们了。我来问你们,这鹰愁涧里的那条怪龙,是从哪儿来的呀?
它怎么敢抢了我师父的白马,还把马给吃了呢?” 山神和土地对视了一眼,满脸疑惑地说道:“大圣您向来都是自由自在,不曾有什么师父呀,以前您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伏天不伏地的混元上真,怎么如今会有师父,还有师父的马了呢?” 孙悟空一听,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们呀,还真是孤陋寡闻。
我之前就因为犯了那诳上的事儿,整整遭受了五百年的苦难呢。如今多亏了观音菩萨好心劝我向善,安排东土大唐皇帝驾下的一位真僧把我救了出来,还让我拜他为师,跟着他一同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这不,路过这儿的时候,那恶龙就把我师父的白马给弄丢了呀。”
山神和土地听了孙悟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赶忙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这鹰愁陡涧打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邪物,只是这涧又深又陡,还特别宽阔,那水呀,清澈得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通透无比呢。平日里,连鸦鹊都不敢从这涧水上飞过,为啥呀?就是因为这水太清亮了,鸦鹊飞过的时候,看到水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还以为是同类呢,常常一头就扎进水里去了,所以呀,这地方才取名叫‘鹰愁陡涧’呢。”
说到这儿,土地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就是前些年的时候,观音菩萨为了寻访取经人,救下了一条玉龙,然后把它送到这儿来,吩咐它在这儿乖乖等候那取经人,不许它胡作非为、惹是生非。这玉龙平日里要是饿了,就会上岸去扑抓些鸟鹊来吃,或者捉几只獐鹿填饱肚子。也不知道它今天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居然冲撞了大圣您呢。”
孙悟空皱着眉头,气呼呼地说道:“哼,刚开始的时候,它还敢跟我动手过招呢,我俩在空中盘旋打斗了好几个回合。后来我再去叫骂,想引它出来,它却躲在水里死活不肯现身了。我实在气不过,就使了个翻江搅海的神通,把那涧水搅得一片浑浊,它这才按捺不住蹿了出来,还想继续和我争斗一番。
哪晓得我这金箍棒分量重、威力大,它根本招架不住,就变作一条水蛇,钻到草丛里去了。我赶忙追过去找它,可找了半天,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土地听了,赶忙凑上前,恭敬地说道:“大圣您有所不知呀,这条涧底下可有千万个孔窍是相互连通着的呢,所以这涧水才会波澜深远。我琢磨着呀,估计这儿也有个孔洞,那玉龙八成是顺着孔洞钻下去了。大圣您也犯不着在这儿气冲冲地找它了,要是想擒住这玩意儿,只要去把观世音菩萨请来,有菩萨出面,它自然就乖乖降服了呀。”
孙悟空听了土地的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把山神和土地一同唤到跟前,带着他们去见唐僧,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讲了一遍。 唐僧听完,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说道:“这要是去请观音菩萨,一来一回得花费多少时间啊?我这一介贫僧,又冷又饿的,怎么能忍受得了这般煎熬呢?”
唐僧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只听见那昏暗的半空中传来金头揭谛的声音:“大圣,您不必亲自跑这一趟了,就让小神去请菩萨过来吧。”
孙悟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说道:“哎呀,那就辛苦你了!麻烦你快点去,快点回啊!” 那金头揭谛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催动脚下的云头,朝着南海的方向疾驰而去,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 孙悟空随即安排山神和土地在这儿好好守护着师父,又让日值功曹赶紧去寻找些斋饭来,好让师父充饥。
而他自己呢,则再次返回到鹰愁涧边,沿着涧水不停地来回巡视,以防那恶龙再次出现,这边的情况暂时就这样了。
且说那金头揭谛施展神通,驾驭着祥云,一路风驰电掣,没多久就抵达了南海。他依照那祥瑞的光芒指引,径直来到了落伽山的紫竹林中。到了地方后,他赶忙拜托金甲诸天与木叉惠岸帮忙通报一声,这才得以见到观音菩萨。 菩萨见他前来,神色平静地问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金头揭谛急忙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唐僧师徒在蛇盘山鹰愁陡涧遭遇了麻烦,那唐僧的马匹丢失了,急得孙大圣是焦头烂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来询问了当地的土神,才得知是菩萨您送到那里的一条恶龙把马给吞了。大圣无奈之下,便差遣小神前来,恳请菩萨您去降服那条恶龙,好让它归还马匹。”
观音菩萨听了这番话,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这条龙本是西海敖闰的儿子。他因为一时鲁莽,纵火烧毁了殿上的明珠,他的父亲便向天庭告他忤逆之罪,这在天庭可是犯了死罪的。是我亲自去面见玉帝,向他求情讨下这条龙来,本意是让他给唐僧当个脚力,助其西行取经,他怎么反倒吃了唐僧的马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吧。” 说罢,观音菩萨缓缓从莲台上起身,径直离开了仙洞,与金头揭谛一同驾驭着祥光,迅速地越过南海,朝着蛇盘山的方向赶去。 正如那诗中所云:佛说蜜多三藏经,菩萨扬善满长城。摩诃妙语通天地,般若真言救鬼灵。致死金蝉重脱壳,故令玄奘再修行。
只因路阻鹰愁涧,龙子归真化马形。这一番变故,皆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只看那观音菩萨如何化解这一场师徒与恶龙之间的纷争了。
那观音菩萨与金头揭谛一路驾着祥云,不多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蛇盘山的上空。他们在半空之中停住了祥云,低头朝下望去,只见孙悟空正在鹰愁涧边,又是跳脚,又是大声叫骂,那模样别提多气愤了。 菩萨见状,便让揭谛前去把孙悟空唤过来。
揭谛得令后,当即按下云头,也没先去跟唐僧打招呼,径直就来到了涧边,对着孙悟空说道:“大圣,菩萨来了。” 孙悟空一听,立马双脚一蹬,纵身跳到了空中,一见到观音菩萨,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这个七佛之师,号称慈悲的教主呀!你怎么想出那些鬼主意来害我呢!” 观音菩萨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斥责道:“我把你这个胆大妄为的马流,又蠢又笨的赤尻!
我可是费尽心思,再三用心地度化了一个取经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救你性命,你倒好,怎么不来感谢我给了你这条活路的恩情,反而还在这里跟我叫嚷吵闹呢?” 孙悟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满脸委屈地说道:“你可把我害惨了呀!你既然把我从那五行山下放出来了,就该让我自由自在、痛痛快快地玩耍才是嘛。
结果呢,你前些日子在海上碰到我的时候,念叨了我几句,让我来尽心竭力地服侍唐僧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还送给他一顶花帽,哄着我戴到头上,害得我遭老罪了呀!
你瞧瞧,这个箍子就像长在我脑袋上了一样,摘都摘不下来,还教那老和尚念什么‘紧箍儿咒’,那老和尚一念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这脑袋呀,疼了一遍又一遍——这不是你害我又是什么呢?”说罢,孙悟空还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箍,一脸的愤懑与无奈,那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从菩萨那儿讨个说法才肯罢休似的。
观音菩萨听了孙悟空的抱怨,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这猴子呀!你向来不遵守教令,也不稀罕修成正果,如果不用这样的法子拘束着你,你肯定又要去诳骗上天、欺瞒神明了,哪里能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呀!
要是再像从前那样闯出大祸来,到时候可有谁能管得住你呢?——只有用这个紧箍儿当‘魔头’制约你,你才肯乖乖地踏入我这瑜伽修行的门道里呀!” 孙悟空却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就算这件事算是我的‘魔头’吧,可你怎么又把那条犯了罪的恶龙送到这儿来让它成精,还纵容它吃了我师父的马匹呢?这分明就是放纵坏人作恶呀,可太不应该了,一点儿也不善良啊!”
观音菩萨耐心地解释道:“那条龙呀,是我亲自向玉帝奏请,把它讨要到这儿来的,专门就是为了给取经人当脚力的。你想想看,那从东土大唐来的普通马匹,怎么能禁得起这一路上的万水千山呢?又怎么能够走到那遥远的灵山佛地呢?必须得是这条龙马,才能驮着唐僧顺利到达呀。”
孙悟空皱了皱眉头,挠挠头又问道:“可它现在特别惧怕我,躲在水里死活都不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观音菩萨扭头对金头揭谛说道:“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你这么一喊,他自然就会出来了。”
金头揭谛听了,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应了一声,便朝着涧边飞去,到了那儿后,按照菩萨的吩咐,扯着嗓子大声叫了两遍,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只等着看那玉龙三太子会不会现身了。
那小龙正在涧底潜伏着,听到揭谛的呼唤后,先是在水中翻滚了几下,搅起层层波涛,然后猛地一使劲,从水里高高地跃了出来,在空中一个翻身,瞬间化作人形。
紧接着,他脚踏祥云,迅速飞到了空中,一见到观音菩萨,赶忙恭敬地俯身下拜,感恩道:“之前承蒙菩萨您大发慈悲,解救我脱离死罪,让我能够活命,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这儿耐心等候取经人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儿音信。” 观音菩萨微笑着,抬手轻轻指向孙悟空,说道:“这不是取经人的大徒弟吗?” 小龙顺着菩萨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见是孙悟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说道:“菩萨啊,他可算是我的对头了。
昨天我肚子饿极了,就把他的马匹给吃了。谁知道他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和我打斗起来,我实在是打不过他,最后没了力气,只好灰溜溜地跑回水里躲起来。他还在外面不停地叫骂,骂得我都不敢出门。而且,从始至终,他都没提过一个‘取经’的字样。” 孙悟空一听,眼睛一瞪,反驳道:“你也没问我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我又怎么会说呢?” 小龙也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怎么没问?我不是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泼魔吗?
可你当时就大声嚷着:‘管什么那里不那里,只还我马来!’你哪里说过半个‘唐’字啊!” 观音菩萨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微微摇头,笑着说道:“那猴头啊,向来只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逞强,哪里肯轻易称赞别人呢?不过,你们此番前去,路上还会遇到一些需要归顺的角色。
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先提起‘取经’这两个字,他们自然就会明白,也不用你们再费心思去争斗,他们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归顺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