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手表
扒手少年的家确实如他所说,一贫如洗。
时瑜回到公安局,问,“在动手之前,想过现在吗?”
现在被关进公安局。
他没说话。
时瑜又问,“如果出去的话,你想做什么?”
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一句很小声的,“活着。”
如果不是审讯室太安静,如果不是时瑜听力超于常人。
少年说的这两个字几乎听不到。
确实,对于少年来说,活着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听他邻居的意思,他要养他重病的奶奶。
“你在这儿一天了,你奶奶谁照顾?”时瑜突然问。
“我给了钱了,一天两天的,我奶奶不会出事。”少年说。
只要奶奶在,他就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他就有家。
住在他隔壁的婶婶,隐晦地劝过,“她这么大年纪了,也活够了,要不,就放弃吧!”
甚至医院的医生了解到他的情况,也对他说,“我们给她吊生理盐水,她去的时候,不会很痛苦!”
生理盐水就是安慰剂疗法,疗法,对治病没有任何作用。
一个家,老的老,小的小,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所以,医生才有此一问。
他果断拒绝了,只要奶奶活着,他就有一个家。
那次,为了给奶奶治病,他把家里的房子卖了。
至于现在住的地方,是他用捡来的板子,搭起来的。
板子不整齐,他的手艺也不好,所以有点漏风。
好在,能住。街道看他可怜。也没赶他。
这样就很好了。
几块破木板子,和躺在里面的奶奶,就是他的家。
“怎么活,靠你的手艺?然后,被人逮起来,打一顿?或者,遇到像我一样的斯文人,能把你送到公安局?”
男孩低着头,没说话。
他能不知道偷人东西不对吗?但是,他又没有其他来钱手艺,只能这样了。
就偷人东西这项技能,他也费了很多功夫才学会的。
又是帮人干活,又是给人递茶,师傅终于愿意教他。
当时,师傅说,“我不喝你的敬师茶,你就不是我的徒弟,我只能教你几招,不会把我的绝学传给你。”
他答应了,他没给钱,也没给肉,师傅凭什么教他。
时瑜看他的身形,很是瘦弱。如果干苦力,是不行的。
他才十五岁,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更不要说,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奶奶,他根本不能出远门。
实际上,现在的南方还是很有市场的。
“在做扒手之前,你是做什么的?”时瑜问。
不可能父亲去世就开始做扒手吧!
“你要相信我,你真的是我的第一单。之前,我在捡垃圾,勉强能吃口饭!”
时瑜;“怎么突然想起来当扒手了?”
“我奶奶的情况太严重了,只靠我捡垃圾的收入,她连医院都进不去。”
时瑜想起来了那个躺在床上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最终,时瑜把他给放了,并警告,“我如果发现你再干这个的话,我让你进监狱,你进去了,再出来的话,不”一定能见到你奶奶?”
时瑜这个苦主不追究,少年很快就回去了。
临走之际,公安局的同事还给少年塞钱,有零有整。不多,但是,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100块了,能让他带奶奶进一趟医院。
时瑜回家,把事情和李宜年说了。
“我把我不要的衣服,棉被给他送去?”
这是询问时瑜的意见。
时瑜点头,“可以!”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初二,按照习俗,是回娘家的日子。
送衣服,被子的事被推后一天。
“知道你回来,早就准备了!”时瑜一进门,霍丹秋就说。
走到了客厅,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卤牛肉!”时瑜惊呼。
霍丹秋放下手里的一壶茶补充,“你爸爸运气好,乡下人来城里卖牛,刚好给他碰上了。”
李宜年伸手给时正阳倒茶,接下了霍丹秋的话,“阿姨辛苦处理!我和时瑜好运气,遇上了你这么好的父母。”
对比李家父母来说,时瑜的亲爸后妈,称得上是好爸妈了。
知道女儿会回来,早早就准备好女儿喜欢吃的。
牛肉,在任何时候,都是难得的东西。
村里人,是很宝贝他们的牛的。
牛住的,吃的,有可能比人好。
临走的时候,霍丹秋装了一大盆,让时瑜带回去。
“我和你爸爸,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盆带上。”
霍丹秋嘱咐。
霍丹秋和时正阳目送时瑜和李宜年走远,才进门。
“出嫁之后,你女儿对家里好像更大方了。”霍丹秋拿时瑜带来的节礼说。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瓶酒。
墙角还堆着一堆,也是他们拿过来的。
时正阳对时瑜带来的礼物很是受用,但是,对于霍丹秋说的话,他就不认同了。
“她本来就大方,没结婚的时候就大方。不过,女婿确实是个好的,小瑜带这么多东西来,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李宜年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乐乐呵呵的,吃饭的时候,对时瑜也照顾。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好。
根本不存在因为时瑜拿东西回娘家就吵架的事。
其实,回娘家的礼,都是李宜年准备的。
李宜年甚至给还在读书的小舅子时庆生准备了专属于他的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呢?”时庆生说。
李宜年给时庆生带来的是一只机械表。
时庆生接过手表的时候,高兴的能飞起来。
时瑜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摆弄他的手表呢。
“这么高级的手表,你有吗?”他把表举到时正阳面前显摆。
“你也没有吧?”他对霍丹秋说。
霍丹秋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梅花牌手表,应道,“我能自己买,你能吗?”
小小少年脸上的笑容一僵,“我以后也会有钱的!”
说完,回房间,继续摆弄他的表去了。
霍丹秋朝看正在看报纸的时正阳感叹,“这孩子,不就是一块手表吗,至于吗?”
“你第一次戴上手表的时候,估计比他更兴奋,你说至不至于。”
时正阳回想起自己拥有第一只手表的时候,比现在的时庆生兴奋百倍。
第一支手表,是他工作一年后买的。
当时,他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他有手表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表换了又换。但,第一只手表,他一直好好收着。
那只手表的意义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