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志麻毫不犹豫地向着既定的命运走去,眼中已无犹豫。
异形化的信徒静静站立,沉默无声。
忌部彰虚弱地靠在座椅上,长袍下传来声音,也许是线虫正在填充那些管子留下的洞。
他微微抬眼,语气低沉:“你愿意接受仪式吗?”
“是那本书——《蛭子之渊》里的那种仪式吗?”
忌部微笑:“类似,马丁.伍德多少夸张了点。”
书中那个令人作呕的画面瞬间浮现在长谷川公平的脑海——主人公麦克与赤裸的巫女,沉入蠕动的虫海,被无数湿滑的触须缠绕吞噬……
他不敢想象志麻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志麻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仿佛在确认什么。
半晌,她才问忌部:“……我会变成水野奈绪美那样吗?”
忌部倒是犹豫了下。
“不知道。仪式的结果,每次都不一样。”
志麻微笑着点了下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忌部缓缓抬起手,一条半透明的触须从长袍的袖口探出,轻轻摆动。那是线虫——长谷川在实验室见过的,只不过眼前的这些,像是被放大了千百倍。
与此同时,那些已经不再是人的信徒们低声吟诵起来:
“扎扎斯,扎扎斯……纳斯塔纳达,扎扎斯……”
他们的嘴唇没有开合,声音也并非从喉咙中发出,更像是来自体内某种变异的器官。
那声音并非恐怖片里歇斯底里的尖叫,而更像是某种失真的圣歌——如同西斯廷少年合唱团的吟诵,清澈的嗓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层次感,仿佛无数人的和声在一个无法承受的频率上震荡。
线虫游弋在空气中,像是在嗅探猎物。
它们发现了志麻,缓缓攀上她的手背,犹如在试探她的意志。“如果你心怀恐惧,不是真心想去蛭子之渊的话,它们不会接受你。”忌部说。
志麻没有退缩,甚至主动伸出手,放任线虫缠绕住自己的手腕。
线虫缓缓渗透进她皮肤,一圈黑色的螺旋状暗纹浮现,最后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缓缓扩散。
志麻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反而保持某种诡异的冷静。
忌部微笑着说:“很好。”
岩壁开始渗出黏稠的液体,幽暗的血红色黏着石壁缓缓蠕动。
裂隙间,一条条半透明的巨大线虫缓缓探出躯体,扭曲着从石缝里爬出,成群结队地朝祭坛方向聚集。
地面也开始变化,脚下的土地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触感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正隐藏在地底,微微蠕动着皮肤。
巨大的线虫爬上志麻的手腕、肩膀,钻进她的外套。
“你是被选中的人,物部小姐。”忌部兴奋地说,“你看,它们已经开始接纳你了。”
长谷川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他知道如果再不开口,便再也无法阻止这一切。他用尽最后的理性怒吼:“志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出志麻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洞窟里炸裂,压过了祭坛上那些呢喃的低语。
志麻却连头都没回。
忌部说:“长谷川先生,你以为物部小姐是被我胁迫的吗?她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长谷川咬紧牙,试图冲上去拉住志麻。
一只手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须贺。
“别冲动。”须贺摇摇头。
——太晚了。
——仪式,开始了。
——
这一点,不用说长谷川也知道。
他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线虫的蠕动加快,志麻的外套和衬衫被它们撕裂,露出贴身的内衣和优美的曲线。
志麻的白色肌肤上浮现出更多暗色的螺旋状纹路,那些线条仿佛活着一般缓缓扩散,与蠕动的线虫交错缠绕,逐渐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
长谷川看到这一幕,心脏狂跳。
他试图闭上眼,却发现目光无法从志麻的身上挪开。
突然,长谷川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马丁.伍德曾在《蛭子之渊》中描述过的那种感觉。
面对如此怪异的场面,他竟然也可耻地有了反应。
对,就是那种反应。
“扎扎斯”声慢慢消失。
异形们的身体开始蠕动,血肉崩裂,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它们的皮肤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逐渐融化,如同被烈焰灼烧的蜡像。
扭曲的四肢在地上痉挛,血液顺着破碎的皮肉涌出。
从血泊中钻出的——是更加巨大、更加狂暴的线虫。
这些虫子像是蛇的尸体腐烂后缠绕在一起,它们疯狂地扭曲着,在空中挥舞、噬咬、吞噬着残存的血肉。
这些庞大的线虫,像是有意识一般,包围住了祭坛中央的两人——志麻和忌部。
长谷川死死攥紧拳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喂。”
须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
长谷川回头,只见须贺将手枪递了过来,手心满是冷汗。
“拿着。”
长谷川下意识地接过,几乎立刻便举起枪口,瞄准了忌部彰。
须贺微微喘息了一下,低声说道:
“不……帮她解脱,或者……帮你自己解脱。”
长谷川的指尖微微颤抖。
志麻已经被选中了,已经踏入了那条道路。
如果她彻底融入了仪式,就算活下来,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一只手猛然从旁伸出,夺走了枪。
是林辰。
他握紧着枪,对着忌部和志麻的方向,眼神在幽暗的光影中晦暗不明,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扭曲的笑意。
砰——!
林辰整个人被后坐力震得向后踉跄,几乎摔倒。
子弹划破黑暗,径直射向祭坛上的忌部彰——精准地击穿了他的头颅。
那一瞬间,整个洞穴仿佛静止了。
下一秒——
所有的线虫像是遭遇了某种无法承受的冲击,疯狂地扭曲、挣扎,发出刺耳的嘶鸣。
它们四散逃窜,像是被剥夺了某种核心控制,甚至开始相互撕咬,在血肉之中纠缠、崩裂,溅起腥臭的黏稠液体。
轰——
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在脚下蔓延开来,比黑暗更黑的黑暗在其中翻涌,如同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缓缓张开……
“扎扎斯,扎扎斯……纳斯塔纳达,扎扎斯……”
那个东西,冷漠、无情,它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不,应该说它对这些根本就没兴趣。
那一刻,长谷川知道,蛭子之渊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