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花开
在玩家们举办的开锁王争霸赛落幕的消息完全被新的江湖风波压过去的时候,另一份赌约也揭晓了。
邀月行笑眯眯地对君子酒说:“恭喜啊,你猜对了呢,酒楼那桩事故确实是蓄意谋杀。”
她倒也没特地去打听,是比赛结束那天被帮主以“欢迎新人”的名义拉去吃饭的时候见到了酒楼门口张贴的告示。
原是那身故的读书人和自己的同窗来此庆祝月考得了好名次,点了一桌好菜。谁知他那同窗暗中嫉恨他许久,在一番暗中推波助澜下,桌上多叫了一道河豚菜肴,同窗便趁机将准备好的毒下在菜中。
为了将罪名推脱给酒楼的厨子,凶手自己也食用了少量带毒的食物,并且及时催吐,无甚大碍。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做的一切终究是被六扇门的捕快给查了出来。
酒楼既已被还得清白,自然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掌柜当即请人题写“明镜高悬”匾额一副,敲锣打鼓送至县衙,又在门口张贴了结案告示。
“既然如此,有什么奖励吗?”君子酒笑眯眯地问他。
邀月行作势掏了掏兜:“没有哦,我给你下碗面条吃怎么样?”
君子酒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要用我家的厨房,我家的食材做面条充作我赢得的赌注?”
“我看见你家的黄瓜结果了。别的我不敢说,一碗炸酱面我还是很拿手的。”邀月行笑道。
她的眼睛的确挺尖,君子酒年初栽种,开春移栽的黄瓜这会儿恰恰可以采摘了。在她勤除草、多施肥的举措下,一根根青碧油亮的长条瓜正挂在攀附支架的浓阴下。
今年君子酒育苗的时间早,菜园里的各类瓜果蔬菜成熟的时间也比去年更合时令些。
“她都肯亲自下厨了,你就让让她吧。”三尺青锋捧着一碟洗干净的李子走过来。
“那你去给她烧火吧。刚好你比她更熟悉我的厨房,告诉她我把东西都放哪了。”君子酒拣起一枚李子塞进嘴里,一口咬下,脆爽得令人舒坦。
“你不是还准备修葡萄架?用不着我帮忙了吗?”三尺青锋问。
“区区这点小事还用不上你。”君子酒摇头。她把果肉都嚼吃干净,吐了核,摸起小刀继续打磨木片。
昨日,久旱的天时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君子酒在廊下欣赏雨中繁花的时候忽然察觉那花枝摇曳的葡萄架上有处不太牢靠的地方,便有心修补一下。
今年的葡萄新枝长得比去年还要旺盛,整副架子可谓负重满满。葡萄结果的时候定已入夏,若是届时来上一场狂风暴雨,断了木条子、砸了葡萄,那便悔之晚矣了。
雨后的天蓝得很清透,几缕白云像被撕薄的棉絮飘在头顶。步入暮春,院子顿时被盛开的花朵渲染成缤纷多彩的乐园。
她的院子里有足够的土地,连带花儿都长得无拘无束的。攀在仓库墙上的蔷薇花已经是过时的风景线,簇拥在秋千架旁姗姗来迟的月季反而后来者居上。
和浓艳的蔷薇比起来,月季看上去要更加娇媚可人。花朵像浸过胭脂水一般,温柔的粉色从花芯向外晕染,风过时窸窸窣窣抖落一阵香气。
但是等到紫藤花被暖风一催,从屋瓦的边缘倾泻下来的时候,谁都挪移不开目光。
今年的紫藤花相较去年不遑多让,依旧开成了一片温柔的幻梦。远看是一道流动的紫瀑,近观才能辨得出一串串花序从淡紫到雪青的渐变,十分清雅。
这样别致的风景,至少惊艳到了第一次看见此景的邀月行。
不过这会儿刚才还惊叹连连的正主已经一头扎进了厨房,院子里只剩下君子酒一人。她从仓库里搬来许久不用的梯子,靠在葡萄架旁边,踩着梯级爬到高处,开始修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有袅袅的烟气从旁边的厨房烟囱里冒出来,慢慢散进高天里。她放下手里的工具,觑见四下无人,便径直跳下梯子去找剪刀,再折返回来修剪了一下枝叶。
等邀月行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哼哧哼哧把梯子往仓库搬的君子酒。
跟在她身后的三尺青锋很自来熟地跑去水缸边舀水洗手:“来,尝尝人家的手艺吧!”
邀月行放下碗筷,自信地笑道:“我会做的东西不算多,献丑了。”
“行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君子酒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凑到三尺青锋身边,等她把着水瓢将清凉的水流浇到自己的双手上。
邀月行看着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刀功却不错,菜码都切得细细的。肉酱是现熬的,颜色很鲜亮,香气也很诱人。
虽然君子酒说厨房和菜地里的食材敞开了任邀月行用,但在这个时节她也没能找到太多可以收获的作物,只摘了两根黄瓜、又找到一板君子酒还没来得及下锅的豆芽。
黄瓜切丝,豆芽焯水,一同铺在面条上,再舀上几勺酱拌匀,整碗面都变得油润起来。君子酒尝了一口,难怪邀月行敢自夸拿手,裹着酱料的面条香气很足,肉丁不会过咸,带一点甜味。黄瓜丝和豆芽都很解腻,是碗用心又好吃的炸酱面。
君子酒埋头唏哩呼噜将面条扒了个精光,而厨子本人还略显遗憾地挑剔:“今天这材料不够齐全,酱不够正宗,菜的种类也不够多。”
三尺青锋笑嘻嘻地接过她的话茬:“下次吧,下次准备好了再让你发挥。”
邀月行大惊失色:“还有下次啊?”
满足口腹之欲的一餐过后,君子酒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里,让三尺青锋带着邀月行去剪些紫藤花串下来,她顺势炸上一些好送春。
早在前两天,君子酒就将开得最好的花儿送去俞师傅府上,被她回赠了些藤萝饼,夹杂着花瓣的糖馅甜丝丝的,应时应景,根本留不到第二天便被一扫而空。
紫藤花期短暂,总有惜花之人想方设法要多留它些时日。
等两人坐在院中边吃花边赏花的时候,便看见闲不下来的君子酒又提着水桶冲去门外浇花。正值墙外花坛里的绣球花花期将至,绿油油的叶上长满了一簇簇黄绿色的花蕾。
邀月行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挪移而变化,不由得感慨道:“虽然好看,但打理起来也真费心。刚来那会儿我还想着要是有这么漂亮的院子,我都恨不得一直住在线上呢。”
三尺青锋调侃着:“要是能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谁不乐意住在这样的小院里?”
直到太阳西斜,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告辞。晚霞金红色的柔光笼罩四野,君子酒送走了客人,才放松地坐进被月季花藤环抱的秋千里,挨着靠背仰望天际,享受下线前独处的一刻宁静。
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初开的茉莉花正散发着幽幽暗香,君子酒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某个被自己弃置在脑后许久的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