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胥灵躺在地上,毫无生气,她的心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也就是在她死的这一瞬间,灵力溃散,没多久,她的尸身就消散了,留下的,只有那把匕首和一边的泪珠。
苍梧彻底的慌了神,公主死在他的妖界,那他即将面临的,就是和尘的怒火。
他两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转而回神后,不断的朝着冗月辩解:“神尊大人,您明鉴,这人不是我杀的,我都答应了她回天界,退婚,又怎么会对公主动手,不是我,神尊大人……”
冗月握紧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他的面色凝重,下颌线紧绷,掠过身边的哭泣的苍梧,冗月走到泪珠旁边,拿起它和匕首,仔细观摩。
“这是赤血刃,一刀入魂。”
蓝鳬惊愕道:“我方才见过胥灵,她的身上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器,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害怕担责任,苍梧的大脑也迅速的转动,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侍女和守卫,目光锁定在那个通报的小侍女。
“刚刚陪着公主的人不止你一个,另一个人呢?她叫什么?哪去了?”
小侍女吓得跪地不起:“回妖主,另一个服侍公主的人是今早新派来的,奴不认识她。”
闻言,冗月和蓝鳬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和尘此次的意图,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他才从天界带回乐羽的尸体,和尘不会这么迅速的对胥灵下杀手,否则,在她出嫁那一日,就该让苍梧娶一个死人回去。
苍梧现在方寸大乱,听到这丫头的话,猛的上前来扇了她一个耳光,咆哮道:“我要你们有何用!连妖界皇宫闯进了外人都不知晓,还害得公主殒命!你这是要害死妖界!来人,把她拉下去,即刻斩杀!”
小丫鬟连忙求饶,冗月出声阻止道:“等等!”
苍梧现在压根不敢和他唱反调,只能一再的委曲求全:“神尊大人,这事真的不能怪妖界,但是您放心,妖界也绝不推脱责任,您给我三日时间,我定当查出凶手,给您一个交代。”
三天?
和尘怕是一天都等不了。
苍梧现在已经乱了套了,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冗月来到这个小丫鬟面前,细细的盘问:“公主收拾东西时,有几人在侧伺候?”
小丫鬟抽噎的回答:“一开始有四个,可是那个新来的不知道在公主的耳畔说了什么,公主就把我们都谴了出去,独留她一人侍候,再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公主的大笑,没一会她又大哭了起来,很凄厉,我等有些担忧,就顺着窗户往里看,模模糊糊看见了公主举起匕首,自戕了。”
冗月问道:“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小丫鬟赶紧点头,生怕点慢了冗月不相信。
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丫鬟是个关键,如果能抓住她,或许就能知道那个想要推波助澜的人,究竟是谁。
不知这人与那人间的妖兵团是否有关联?
“苍梧。”冗月转身,神色严肃的命令,“你尽快去封锁胥灵自戕的消息,关闭妖界各个出口和关卡,务必要找出那个害得公主自戕的人,不然,你妖界难免一场恶战。”
苍梧也明白冗月的意思,只要能抓住那个凶手,也能向和尘交差,不至于真给了天界讨伐妖界的借口,他应了一声,便立刻让人着手去办。
蓝鳬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冗月只觉得心间似乎蔓延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手腕上莫名的一阵灼痛,他皱眉低头,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红的炽热。
——
静谧的夜空之中,皎洁的月光宛如一片轻盈的薄纱,平等的覆盖在下界的每一片土地上,而在昆吾山的方向,与它接壤的竟然是滚滚浓烟。
距离上一次的侵袭,这次才过去多久,厄难再一次出现了。
花二曲自冗月离开后,就一直专心的研读练习他给的功法,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昆吾山涌进来十分多的怪物,似妖非妖,九阙想要带她出去时才发觉,昆吾山,被人下了结界。
他们被困死在这里面了。
这些人花二曲觉得十分的熟悉,当九阙一扇子挥开欲伤害她的那个怪物时,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和冗月在下界见到过的那个所谓的妖兵。
他们的数量尤其多,还没有领头者,并且在进入昆吾山那一刻起,就在不断的杀戮,小到树上的鸟儿,大到林间的野兽,他们也不曾放过,包这整片的林子,也被妖火肆虐。
整座山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妖兵的数量太多了,没多一会就几乎快耗尽了九阙的修为,他得空之后,跃上空中,要破开这个所谓的结界,却最终被它反噬回来。
落地后的九阙吐出一口鲜血,花二曲哭着向他跑过来,扶住他:“哥哥!”
九阙来不及缓一口气,眼看花二曲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举刀的妖兵,他将人拉了过来,迅速的解决后,以口哨声给了方向,唤来了孟极,阿毛害怕的一直趴在孟极的背上。
花二曲以为他要抛弃自己,她挣扎着要躲开九阙的遏制:“我不走!哥哥我不走!”
情况紧急,九阙来不及跟她解释,只能掐住她的腰肢,一个用力,将人送上了孟极的后背上,而后气喘吁吁道:“小曲,你听我说,布下这层结界的人,修为不比我低,我如今破不开,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在这守着替你阻拦这些妖兵,你骑着孟极,去那边的阁楼上,取出射日弓。”
他指着月亮的方向,叮嘱道:“看见了天上的月亮了吗?”
花二曲在泪眼婆娑中点点头。
九阙道:“那是结界的破绽所在,你出阁楼,射之,结界破,你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如若不然,我们便只有命丧于此了 。”
看九阙的修为快耗完了,他拿扇子的手几乎满是鲜血,看的花二曲心里一阵绞痛,她抓紧孟极的毛发,俯下身,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坚定。
“哥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话毕,孟极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九阙被她的话暖到了,他收起表情,加入了战斗,这些妖兵就像是不会疼一般,哪怕是断了双腿,也要仰起脖子来咬人,无奈之下,九阙双手合十,快速结印,幻化出了自己的本体,霎时间,局势便有了反转。
巨大的九尾狐立在这天地之间,妖兵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粉碎。
而在一个瞥眼间,他看见了有一个妖兵竟然手持神器开天斧,冲向了白矖所在的那座山,这下子,九阙自己都懵了,他根本不知道今夜的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他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开天斧是上古神器,若这一斧子下去,破了白矖的封印,她必受反噬不说,被开天斧伤到,也必死无疑。
九阙愤怒的嘶吼着,声音回荡在整座昆吾山谷里,他像是疯了一般的奔向前方。
下一刻,开天斧落下,山峰破裂,女娲所下的封印破裂,发出了巨大的光芒,横扫整片昆吾山的地面,连同九阙自己都被波及到了,跌了下去,返回了人形,他捂住心口,剧烈的咳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他的不远处,破裂的山峰里,一道久违的身影缓缓的走出。
白净的小脸上尽是漠然,绝美的丹凤眼下是挺翘的鼻子,熟悉的容颜一点点的展现了出来,瘦弱的身形一点点的走进了九阙的心中,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指尖展开自己的结界,他想要奔上前去拥抱自己等候了三千年的人。
白矖看见了地上狼狈不堪的九阙,鼻子一酸,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句:“九阙……”
脚步踏出去没有一步的距离,眼前的人就虚弱的向前栽倒,九阙的心仿佛被什么攥住了,他赶紧接住了她,感受着她逐渐羸弱的身体,也知道,她确实遭到了反噬。
拥紧怀里的身躯,九阙心里疼的无以复加,从她遇见自己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守护好她,连这次也一样做不到。
只是等待而已,只是等待都能出现这样的意外,九阙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的失败。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他抱着白矖的身躯,无助的哭出了声:“阿昭,阿昭对不起……阿昭……你坚持住……阿昭……”
周围的妖兵在不断的想要撕碎那个结界,每一下的攻击,都在消耗他的修为,白矖欲张口让他快跑,可她被反噬的太过于厉害,一开口,鲜血汩汩的流出,红了白色的衣衫,也红了九阙的眼睛。
悲愤的声音响彻在昆吾山。
距离昆吾山不远的另一座山头上,暮瑰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面纱之上的眼睛里,溢满了狠毒,罗睺道:“这般大张旗鼓的,你这是要灭了整座昆吾山?”
暮瑰冷笑了一声:“净世莲自那丫头死后就一直销声匿迹,六界无论如何寻找也不见踪迹,你不是也着急寻到那净世莲吗?把那丫头活捉了,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罗睺转眸看去,暮瑰的脸上,那道伤疤是不可能好了,从她上次在天界被冗月伤了的那一下后,她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不再乞求什么情爱了对他所有的计划,是百般的配合,倒是让他不太习惯了。
“我的妖兵团也是培养了有段时间的,若仅仅是抓这一个丫头,用得着这样的兴师动众吗?连上古神器开天斧都用上了,一个被压在山底的人,你管她做甚?”
暮瑰的视线静静地盯着那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昆吾山,声音轻轻道:“魔祖大人有所不知,这小花妖之所以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就是这身后的靠山太多了,咱们要想以绝后患,只能趁他弱,要他命。”
“只有断了她所有的靠山,寻找净世莲,岂不是更加的顺利?”
罗睺侧眸,这个女人现如今算是被冗月给彻底的惹怒了,做起事情来,是一件比一件狠毒,难怪有人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呢,她们爱你的时候,可以倾尽所有,同样的,恨你的时候,也是。
忽然,昆吾山的山巅之上,有一道零星的光芒,若隐若现,罗睺指着那道星光,疑惑道:“那是什么?”
暮瑰闻声看去,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山巅之上,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迎风而立,手上还拿着一把硕大的弓箭,罗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射日弓!
而那山巅上的人,分明是花二曲。
许是那弓箭太大,她试了几下根本拉不开,便让小灵猴阿毛帮忙扶住,花二曲运足灵力,脚踩弓箭手拉弓弦,用自己的身体努力的撑开弓箭。
射日弓不愧为上古神器,无多余的灵力加持,触及便是一阵滚烫的灼痛感,花二曲的手心逐渐冒出白烟,白皙的脸上也渗出了汗水,她疼的根本睁不开眼。
灼痛感是一种钻心的疼痛,她闭着眼,纵使身体疼的颤栗也没有松开,直到她伸直了腿,花二曲才痛苦的问:“孟极!我瞄准了吗?”
孟极嘶吼一声作为回应。
为了让它能一次性正中目标,花二曲不想再被灼伤第二次,便尽力的拉满弓箭。
暮瑰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伸出手,下属将另一把弓箭递了过来,拉满,瞄准那个红色的人影。
暮瑰轻声讥讽:“蝼蚁垂死前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花二曲准备好,松开腿的那一刹那,暮瑰也松开了手。
结界应声破裂了一个口子,花二曲还没有开心一下,一只箭直接穿过她的心口处,那突如其来的箭力道极大,将她整个人直接击下了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