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佛堂,仿若尘世中的一方净土,静谧而庄重。
缭绕的香烟似轻柔的薄纱,悠悠升腾而起,在黯淡的光线中袅袅娜娜,为这室内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之感。
太后身着一袭素锦,那料子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温婉的光晕之中。
她面容沉静如水,双眸轻阖,手中徐徐捻动着一串佛珠,佛珠颗颗圆润通透,仿若被岁月摩挲出了灵性,在她纤细而略显沧桑的指尖缓缓滑过,每一次触碰,似都在低语着悠悠往事与虔诚祈愿。
陡然间,一声清脆的“啪”打破了这份宁静,佛珠竟毫无预兆地断了,圆润的珠子仿若受惊的雀儿,慌乱地蹦跳着滚落一地,在青石板上四散开来,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太后手指猛地一颤,仿若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她惊愕地睁开双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那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也微微扭曲。
恰在此时,桂嬷嬷匆匆迈着小碎步进了内殿,她的脚步急促而凌乱,打破了佛堂原有的节奏。
“老佛爷,”桂嬷嬷声音压得极低,透着十二分的急切与隐秘,仿若生怕惊扰了这佛堂的静谧,实则是被那刚得知的惊天消息惊到了胆寒,“刚刚得到消息,皇上赐死了颖妃,而且直接公布了她的罪行,甚至连妃陵都不让她入,只让人随意安葬了。”
她微微抬眸,目光快速扫过太后,眼中的忧虑仿若能溢出水来,那言外之意再直白不过。
如今皇上这般雷厉风行地处置颖妃,怕是后宫要掀起惊涛骇浪了,这股浪头会不会拍到太后这儿,把太后也卷入漩涡中心,实在难以预料。
太后心中自是明晰桂嬷嬷的弦外之音,可她心底深处,仍暗自笃定,皇帝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来母子间虽说偶有龃龉,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哪能说断就断。
这般想着,太后很快便镇定下来,神色恢复如常,仿若刚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都没发生过,她语调平缓,轻声吩咐道:“刚才哀家不小心把佛珠弄散了,帮哀家找回来,重新穿起来。”
桂嬷嬷瞧着太后这般气定神闲,还真以为她早有周全的筹谋,心下稍感宽慰,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了些。
然而,她万万没料到,变故会来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不多时,小路子神色匆匆地带着圣旨踏入慈宁宫,桂嬷嬷乍一见,当场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小路子引至太后面前。
小路子进得殿来,“扑通”一声跪地,毕恭毕敬地叩首请安,“奴才给老佛爷请安。”
太后看着小路子,莫名地,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仿若有一片乌云悄然笼罩。
她强自镇定,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免礼,何事?”
小路子拿出出圣旨,双手高高捧起,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又最烫手的物件,他又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起初,太后还面色平静,端坐在蒲团上,如同一尊肃穆的佛像,可随着圣旨内容一字一句地清晰吐出,她的脸色愈发阴沉,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小路子念着念着,自己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难看至极。
这圣旨之上,确实未曾提及关于萧妃娘娘的半个字。
然而,这旨意下达的时间节点,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猫腻,皇上这是要把太后软禁在慈宁宫啊!
而且,众人皆知,这定然与此次颖妃陷害萧云一事脱不了干系。
这宫中的事儿,当真是风云变幻莫测,前一刻还亲亲热热携手同行的,没准儿下一刻就拔刀相向;
今日的死敌,明日说不定又成了并肩的盟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太后听完圣旨,仿若遭受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有些不敢置信。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明黄的圣旨,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穿透,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这可不是皇上随口一说的口谕,而是正经八百、皇帝亲自拟写、郑重盖上玉玺的圣旨,圣旨既出,绝无更改。
“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皇帝竟然有胆公然将她禁足。
太后心中怒火中烧,暗自思忖:“那狐媚子竟这般厉害吗?她不在皇帝身边,竟也能勾得他如此神魂颠倒,为了护她,连亲生母亲都不顾了?”
桂嬷嬷在一旁,早已慌了手脚,全然不知该如何是为。
太后只是愣了片刻,便伸出手,仿若用尽全身力气,将圣旨接了过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哀家知道啦!”
小路子见此情形,哪敢多言,再次行礼后,如蒙大赦,匆匆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等小路子走了以后,桂嬷嬷立刻凑近太后,焦急地问道:“老佛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手中紧紧握着这圣旨,仿若握住了自己的命运,可此刻又感觉命运仿若流沙,正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她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说不清楚究竟是何种滋味。
良久,她长叹一声,仿若要把心中的郁闷、委屈、不甘统统吐出,缓缓道:“先蛰伏一段时间再说吧。”
此刻的太后,深知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与皇权的博弈中,以卵击石绝非明智之举,唯有暂时隐忍,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方能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夜,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自苍穹垂下,将整个天地捂得密不透风,唯有点点繁星闪烁,似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无力地挣扎。
玄冥所处的密室,宛如被这浓稠墨夜一口吞噬,隐匿于世人视线之外。
室内,几盏幽烛在墙角苟延残喘,豆大的火苗瑟瑟发抖,奋力挤出微弱的光亮,才勉强勾勒出周遭朦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