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沉思片刻,依然毫无头绪。
按理来说,他不会这样做的,而且作画那日正好是他的生辰,他该好好珍惜才是。
沈弗寒盯着被裁剪的那一角仔细查看。
温嘉月画的荷花一直延伸到最底下,为了保留画作的完整性,除了题字之外,别的地方都没动。
所以这张纸便显得格外奇怪,唯独缺了那一角。
难道题字有什么问题?
或者,他不小心弄破了,不得已才剪下来的?
余光瞥见耀儿的夫人离开了,他没再想下去,走到自己身边。
梦里的沈弗寒开始拆信。
信纸展开,沈弗寒看到字迹便两眼一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耀儿的字还是这么难看。
看来以后不仅要教他读书,还得抽空教他练字。
这样想着,他艰难地辨别着信里的文字。
沈成耀的信上说,改姓一事是沈弗念盼了一辈子的,他无比感激。
但他不求景安侯的位置,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或许还有更好的人选,不必这么着急选他。
接着他便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件事说的是他小时候欺负昭昭的事。
沈弗寒怔了下,耀儿什么时候欺负昭昭了?
在他的印象里,耀儿每次看到昭昭都是笑着的,还会陪她玩,完全就是一个兄长的模样。
难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耀儿欺负昭昭?
沈弗寒将此事记下,去看信里的第二件事。
耀儿说沈弗念觉得愧对温嘉月,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待她,去世之后才开始缅怀。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是喜欢这位大嫂的,只是不想看她这么软弱。
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临死前才让萧溯夜帮她诊脉,可惜药石无医,无力回天。
萧溯夜是苏叶的名字。
沈弗寒看着“药石无医”四个字良久,呼吸有些艰难。
病逝吗?
为何没有别的郎中诊治?
又为何连昭昭也去世了?
看完了信,梦里的自己神色平静地将信折了起来。
沈弗寒攥紧了手,想给他来上一拳。
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可惜他听不到,一味地磨墨写回信。
“我意已决,望你平安归来。”
最后一笔落下,沈弗寒倏然惊醒。
他呼吸急促地环顾四周。
屋里稍暗,天边隐有橙黄晚霞,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院子里模糊地传来温嘉月和沈弗念的说话声,她们似乎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沈弗寒捏了捏眉心,她们交好的事,也和梦里对不上。
梦里,温嘉月至死都不知道沈弗念喜欢她这位大嫂,可是现在,她们早已成为闺中密友。
沈弗寒竟产生一种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割裂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
“耀儿,快去看看你舅舅醒没醒,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了。”
沈弗念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弗寒听的真切,却没出声。
不多时,沈成耀不情不愿地进来了。
沈弗寒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
沈成耀接触到舅舅的视线,心跳都快了不少,慌忙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开口。
“舅、舅舅,您醒了,我娘让您去、去用膳。”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欺负昭昭的模样。
沈弗寒颔首道:“我知道了。”
沈成耀连忙跑了出去,舅舅真是吓死人了!
正巧奶娘将昭昭抱了出来,沈成耀立刻忘掉可怕的舅舅,笑眯眯地凑到昭昭身边。
“昭昭,让哥哥抱抱。”
奶娘闻言,有些迟疑地看向坐在院子里的夫人。
温嘉月笑道:“让他抱吧,你护着一些便好。”
沈成耀如愿以偿抱到妹妹,又是闻又是亲的,稀罕的不得了。
昭昭也不怕他,小手抓住他的脸扯来扯去,似乎在疑惑为何会有这么多肉。
沈成耀被她抓的有些疼,龇牙咧嘴地忍着,却没阻止。
沈弗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若是耀儿欺负过昭昭,昭昭不会这么放松。
是还没到欺负的时候,还是耀儿和梦里不一样了?
沈弗寒边思索边走了出来。
沈成耀看见舅舅,顿时垮了脸,将昭昭还给奶娘,一溜烟跑了。
“真是不懂规矩。”沈弗念瞪了儿子一眼,又连忙关心起沈弗寒。
“大哥,您这几日是不是累着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沈弗寒看向温嘉月。
她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拍了拍手吸引昭昭的注意力,笑盈盈道:“到娘亲这里来。”
沈弗寒眸光稍黯,道:“去用膳吧。”
众人这才起身往偏厅走去。
温嘉月将昭昭抱到身边,用膳时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女儿,注意她吃得好不好。
就算有奶娘和一众丫鬟在,但只要昭昭在身边,她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
沈弗寒忽的轻咳一声。
温嘉月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沈弗寒这才开口:“我打算以后让耀儿好好练字,所以每日多学一刻钟,你可有意见?”
埋头苦吃的沈成耀呆呆地扬起脸,天又塌了。
他不敢在舅舅眼皮子底下拒绝,悄悄拽了拽娘亲的衣摆,想让她帮他。
沈弗念笑眯眯道:“我自然是没意见的,而且耀儿都急得抓我衣裳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学,看来也是愿意的。”
沈成耀欲哭无泪,他哪有这个意思啊!
温嘉月见没有她的事,便继续用膳。
没想到沈弗寒忽然看向她,问:“你呢?”
温嘉月一头雾水地问:“我怎么了?”
“有没有意见?”
温嘉月惜字如金,只是摇了摇头,将一颗肉丸放在昭昭碗里。
沈弗寒沉默片刻,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温嘉月诧异道:“我不喝。”
“鸡汤滋补,”沈弗寒道,“你身子弱,要好好补一补。”
温嘉月本想再次拒绝,见他说她身子弱,马上端起碗。
“我也觉得我最近有些虚弱,多谢侯爷。”
既然沈弗寒都说她身子弱了,过两日装病,岂不是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