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在想着如何调查我吧？我劝你最好收起这样的心思。”
于天锡的话让我的思绪被拉回。
没想到居然会被他看穿心思，明明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于天锡眯了眯眼看我，继续说道：“孟县令，做好你该做的，别动不该有的心思，也别动不该动的人。”
“不然……后果自负。”
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你并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我用着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于天锡果然因此停住脚步。
他侧目冷冷看来，那双如死水一般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些许寒霜。
“我不管你猜到了什么，全部憋在心里，敢说出来，那你也没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
见他如此，我忽然就笑了。
因为我抓住了他的把柄，也明白他那之前全都是伪装。
更重要的是，他警告我的这些话，全都是因为他太看重柳然。
那么，柳然就是他的软肋。
他不是这里的本地人，看着很像是京城的富家子弟，但他也很像是走丢的七皇子。
不过只有年龄能对上，所以不能轻易下定论。
“于天锡，你这样威胁人是没用的。”
“怎么？孟县令想要好处？那你还是做做白日梦来得快。”
于天锡说着，就准备抬步离开。
但我的下一句却又让他生生定在原地。
“你喜欢柳姑娘对吧？我也喜欢她。”
我清楚地看见他用力地咬了咬牙，看上去极其不爽，连那双眸子都变得阴暗几分。
“呵，敢跟我抢人，你是觉得过够了吗？”
我轻笑着否认，“你这话说得不对，柳姑娘现在并不属于，怎么能算是你的人？”
“她迟早都会是我的。”
“怎么？你就这么确信柳姑娘一定会喜欢你？我看未必。”
于天锡拧了拧眉，我所说的这句话令他非常不爽。
但是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如我所料，于天锡虽然很不爽，但却没有出声反驳我的话。
“你想要什么？”
听到于天锡这么说，我就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微笑着，说出了自己所想，“我只想复仇，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原本，我并非是如此打算的。
因为我没有任何人脉能够帮助我。
但现在不一样，我可以利用柳然在于天锡心中不同非凡的意义来得到帮助。
“复仇？你想向谁复仇？而且让我帮你，你莫不是脑子糊涂了？我可没有太大的权力。”
我相信他所说的这句话，因为现在的他确实没有太大的权力。
但我相信，他绝非毫无野心。
不然刚才，就不会那样行事，露出诸多破绽告诉我，他是我惹不起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柳然。
“你说这话骗骗其他人就算了，可别想骗我。”
孟怀仁闻言蹙了蹙眉，却并没有反驳。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听到他这肯定的话语，我足以确认。
于天锡就是当年走丢的七皇子长孙廷。
“我其实很好奇，您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回去？是因为柳然吗？”
听到我用敬语，于天锡没忍住轻笑了下。
“回去做什么？等着他们把我弄死吗？在这里，我不是长孙廷，只是于天锡。”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喜欢每日的勾心斗角。
可身在皇宫，还身为皇子，怎么可能能独善其身。
所以唯一的好办法，就是脱离皇宫，自由地在外面活着。
“我以为您有野心，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我当然有，只是……遇见然然后，我觉得那就不重要了。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她一辈子。孟怀仁，你想找谁做盟友都可以，也不一定非要我。但你要报仇，就别将然然牵扯进去。”
话落，于天锡毫不犹豫抬步离开。
这次，我没再开口挽留。
他说得没错，谁都能做我的盟友，但我也不是什么样的盟友都要。
在那令人厌恶的京城，我不想和任何人成为盟友。
如果一定要选，我宁愿选择这流落在外的七皇子长孙廷。
我还需要再接触接触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去见柳然。
我承认，我喜欢她，但我也承认，她对我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果然还是站在高处。
就算那至高之位会让我无比孤单，我也不在乎。
再次见到柳然和于天锡已是一月之后。
因为一直在忙县里的事情，所以没什么时间过来。
现在终于将大部分事情解决掉，有空闲时间来找柳然和于天锡两人。
于天锡看见我，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臭脸。
柳然还是一如既往热情地招待我。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我还是会有些许的失神。
明媚如春的柳然怕是会成为我心中难以忘怀的存在。
哪怕我不喜欢她，也会觉得她很美好。
那位老大夫把她养得很好，让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无法成为父母口中的那类人。
因为我，生来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话是虚假的。
我其实清楚，我本来的样子从来都是那样，只是曾经有人压着，让它深藏在我心底。
但那些人，让它重现世间。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孟怀仁。
一切皆有迹可循。
不论是于天锡，还是柳然，亦或是我。
无论怎么掩盖，都无法掩盖住人的本心。
于天锡虽然嘴上说着，他现在只是于天锡，却无比想要成为长孙廷。
但不是七皇子长孙廷，而是下一任皇帝长孙廷。
柳然从始至终都是以善待人，但并不是傻的，也懂得是黑非白，懂得如何做才能将事情处理好。
她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女孩。
柳然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孟县令，你大概是最好的县令。
因为没有哪位县令会这么关注百姓的身体，还亲自买药送过去。
其实，她每次这么说时，我总是想笑。
因为我根本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好。
我是别有用心，所以才会这么做。
不然，我根本不会踏足此地，也不会去做那些事情。
不过这些话我肯定不会跟柳然说，毕竟我不想败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
至于我走后，于天锡会不会对着柳然说我的坏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我不像这位一样这么闲，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后来，他单独约了我，却不是白日，而是深夜。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非常不理解他为什么深夜交谈。
“你我交谈的事情，也没必要这么谨慎吧？又不是去谋反。”
听到我的话，于天锡并没有惊慌，只是轻嗤一声。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你说这种话，不会还真的想过要去谋反，自己做皇帝吧？”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对做皇帝不感兴趣，我只是需要很高的权力。”
“那你为什么对皇帝之位不感兴趣？那可是权力最高的位置。”
“因为难爬。”
于天锡闻言，没再呛我。
因为他知道，我说得没错。
他们这些皇子抢皇位都那么难，更别提我一个连皇家都不算的人。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我对皇帝之位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那个位置坐得很累，也注定会很痛苦。
我没有很大的抱负，也不需要太高的权力。
所以，我对皇帝之位不感兴趣。
哪怕，它的权力最大。
我这样想着，看着于天锡开口问道：“殿下为何想要那个位置？仅仅是因为那至高权力吗？”
于天锡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平静地望着天边明月。
安静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的母妃是个像明月一般的人。她长着一张令人惊艳的脸，让人看上一眼就过目难忘，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只可惜性子太过纯良，生下我后就因身子孱弱去了。”
“原本因为我母妃很受宠，父皇还会多多注意我，陪着我。可后宫里有那么多美人，他怎么可能只记得我母妃一个人？毕竟帝王的心，绝不会只给一个人。从那时起，我就厌恶了皇宫。”
“我被冷落，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太监婢女就不再给我好脸色，为了讨别的主子的欢心，来欺辱我。可笑，他们以为帮了他们，他们就会有好日子过？在他们眼中，他们不过只是条狗。”
“偏远的院子，破旧的被子，肮脏的衣服，残羹冷饭……一切都和母妃在时完全不一样。我其实……并不怪他们，毕竟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死。他们只是别无选择，就像是我一样。我只恨自己无能。”
“我实在是受够了那样的日子，第一次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根本不想母妃所说的那样美好。我有了轻生的念头，却被告知要陪着父皇一起游街。因为所有皇子们都要去，所以我也理应到场。”
“我觉得奇怪，因为往年只会选父皇最疼爱的两个皇子陪着游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所有皇子都陪着。那时我还没意识到，那就是个局，一个利于让他们扫清障碍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