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货的马车可没有车棚,日头直接晒在脸上,没一会儿就把脸晒红了。
宋真卿被捆得太结实,只能小范围顾涌,余有年一脚踩在他脸上,叱道:“老实点儿,跟条蛆似的。”
宋真卿想说自己不是蛆,但是嘴被抹布堵着,抹布还灰呛呛的一股味儿,他快疯了!
余有年特坏,笑嘻嘻地说:“你使劲儿扑腾,万一憋死了,腰扭折了,或是把你自己勒死了,我还省事儿了呢。”
宋真卿心里一个哆嗦,怎么着,这余有年想灭口啊?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敢再顾涌,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余有年的砖窑。老余喊人拿了粗木棍,将宋真卿手脚穿起来,两个后生肩膀担着那棍子,将人抬了进去。
沿途遇到不少后生,有人问:“余叔,这人是谁呀?怎么跟抬猪似的?”
余有年哈哈哈大笑,“不是猪,跟猪差不多,就他这破身板,在咱们这儿跟吃白饭没啥两样。去,领他走一圈,让他好好逛逛咱们的砖窑!”
砖窑管事叫余乾,是余庆的堂兄,也是余有年最信任的手下。他领着两位壮汉,抬着宋真卿参观砖窑,还特别认真地为宋真卿讲解。
“这边的弟兄们正在练泥,别看咱们烧砖是粗活,却半点儿不能马虎。取土有七道工序,练泥有六道工序,所谓‘七转得土、六转成泥’,说的就是烧砖的取土和练泥。”
“这边是制坯,砖坯要避免日头照射,要放在阴凉的房子里阴干……”
余乾讲得特别详细,宋真卿脸都憋红了,哪还记得他说什么?
逛了一圈后,人又抬到余有年跟前。老余将宋真卿嘴里的抹布薅下来,问道:“取土有几道工序?”
宋真卿懵了,怎么还带考试的?我当时倒吊着,哪里记得那么多?
余有年太有压迫感了,宋真卿只好瞎编,“取土……八道工序。”
“好家伙!”余有年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怎么还给改工序呢?记性这么不好,读书能记住吗?”
余乾摇了摇头,“肯定记不住。”
“怪不得考得啥也不是。”
“都不如咱们窑上的弟兄,他们记工序记得半点不差。”
余有年啧啧啧,“都比不上咱们泥腿子,还读啥书啊,这不是浪费银子么?”
“不止浪费银子,还浪费饭。”
余有年摇头,“太可耻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不成,长得也不行。”
宋真卿实在受不了,大声道:“我为啥要记住烧砖工序?你们送我回去,我要找我娘!”
余有年嘿嘿笑了两声,“回是回不去了,到了老子的地界,想跑就打折你腿!”
宋真卿哆哆嗦嗦问:“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有啊,咱们烧砖怎么能没有王法?”
“我……我要告官!”
“行啊,”余有年摊手,“只要你有能耐跑出去,随便你告。”
宋真卿试图跑两步,旁边立刻围上来几个壮汉,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哪里是砖窑,这简直是个土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