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宽慰一笑,望向江离:“劳烦这位公子……替老朽多多照看我这孙女儿……”
“我就这一个孙女儿了……若公子能帮,便多帮她一些。”
老国公的眼神隐隐似乎另有深意,南烟没发现,江离却似乎看出来了。
他朝老国公点点头:“国公爷放心,在下江离,定会好好看顾娘子。”
闻言,老国公有一瞬瞪大了眼,但却什么都没说,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
缓缓地合上眼,他格外安心:“好……好……”
说着似乎便睡过去了,江离压低声音提醒南烟:“让老国公好好歇息吧。”
南烟点点头,留下福伯照顾,便退出了房间。
南烟亲自为江离引路,边走边说:“你便在国公府住几日吧,需要什么开口便是!”
江离抬了抬眉:“我有地方住……”
“让你住就住!”
南烟突然拔高音,还回头瞪了他一眼。
苏妈妈和别枝都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知趣地拉住丹竹,跟他们又拉开一段距离。
南烟深吸一口气,继续一边走一边说:“你一日不肯开尊口便住一日!”
江离跟在她身侧,神色微妙地举起长萧在额角蹭了蹭,沉吟:“娘子……这是要强来?”
这话里话外分外暧昧,南烟美目一睁,再度停下脚步朝他狠狠瞪去。
“你少歪曲我的话——”
“我没那么想留你,只是有些事必须要问清楚!”
江离咳两声,儒雅伸手:“娘子请说。”
瞥一眼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下人,南烟瞪他:“随我来!”
给他安排了客房,南烟还是不愿进屋,就在院子树下,两人相对而坐。
别枝奉上茶点,识趣退下。
安静下来,南烟却有些哑了。
问他来历,为何为她而来,住进孟家,他肯定回答的话早就说了。
问他为何不告诉她有孕之事,但她也确实不是有孕,是孟家人误会了。
如此一细想,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才好。
但他昨夜能及时赶来救了她,还给她配了药,绝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这厮定是早有预谋,总不能直接问他究竟在预谋什么,他会说才怪!
她久久不开口,他反而催促起来:“娘子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么?”
南烟没好气又瞪他一眼,还是开口了。
“梁太医方才说的多年沉疴宿疾,可是你昨夜说的阳毒?”
他点头:“是。”
南烟一急:“你能治对吧?我喝过你昨夜的药之后,便没再如之前那般觉得恶心眩晕。”
“……”他忽而皱眉沉吟,“能治,但……”
江离望向南烟的眼神古怪起来:“……与昨夜的药,关系不大。”
“为何?”南烟不解,“你昨夜可是明确说了,你可解此毒!”
他垂首轻咳起来,面上竟浮起一丝促狭。
好容易等他缓过来不再咳了,又欲言又止:“……昨夜那药,只是清除乌头与天星草的余毒,至于阳毒……”
他说话慢吞吞,南烟只能自己试着举一反三。
“你说过,是那乌头与天星草诱发了我体内的阳毒,所以昨夜的药,去除了余毒,阳毒便不再发作,所以我今日便没再恶心眩晕了?”
江离避开她目光,点头:“嗯。”
她聪明,江离知道她会发现关键,头已越发低垂,以手握拳抵在鼻尖轻咳,其实他并没有咳意,只为能缓解些许尴尬。
南烟尚未发现关键,依旧顺着去猜。
“既然那药并非针对阳毒……那昨夜,是那淬雪潭的寒气压制住了阳毒?”
“就这么简单?”
说出来南烟自己都不信,要是这么简单,还算什么奇毒?每天去泡泡潭水就能好了。
江离咳嗽更甚了,被呛的。
抽空摇了下头回应:“自然不是……”
南烟疑惑了:“那你昨夜究竟是如何压制住我的阳毒……”
话没说完,她倏然卡住。
不到片刻,一张小脸迅速涨红,发烫。
昨夜他可不止把她泡在水里,还……还……
对了!丹竹不是说他中了寒毒么?他体内是寒毒,她体内是阳毒……
难道又是以毒攻毒不成?!
南烟睁圆美目,狠狠瞪他,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
可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她的视线也迅速撇开了,小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江离瞥她,知道她明白了关键,瞧着她那脸红的样子,倒是分外可爱。
一时忘了装咳,反而极浅地轻笑了一声。
南烟愣了一下,迅速转头又瞪他:“你笑了?!”
这大冰块会笑?
江离一怔,再度垂下眼继续咳咳咳:“……没有。”
南烟比他更窘迫,昨夜他的话忽然又在耳边萦绕。
“我来做你夫君。”
“你可愿意?”
“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多久都可以。”
南烟心间泛起的涟漪汹涌成滔天巨浪,他……难道当真会一直等下去?
“你如今可愿意了?”
江离仿佛能看穿她心思一般,很适时地又问出了这句话。
南烟心一颤,抬眼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很奇怪地,心头又生出来那丝诡异的感觉。
那种酸酸麻麻……像有只蚂蚁爬来爬去,绕来绕去,抓心挠肺的感觉。
又是悸动吗?!
这厮分明早有预谋,虽说救过她,却也趁机占了她好大的便宜。
好人坏人都还不一定,她怎能——
南烟一急,一口气不上不下地,竟如哮喘般喘了起来。
江离愕然,忙说:“你莫急!不愿意我再等便是,你体内阳毒不适宜……”
他话未来得及说完,南烟已整个身子都红透了,仿佛一只煮熟的虾。
这会儿他才喃喃把晚了的话说出来:“……动怒。”
南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怒还是恼,反正很气,隔着桌子握起拳用力捶他:“你不早说……”
一张口泄了气,她顿时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拳头没有丝毫杀伤力。
昨夜那种中毒后浑身发烫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来势汹汹。
南烟瞪着江离,话哽在喉咙口,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