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伫立在魔法学院的广场上。
“为什么?”迪克目光看着广场上一个巨大男性石像上的三只乌鸫。
“很简单,因为那些贵族不允许。
强大的科技与法术结合的造物,可以让许多平民免受饥饿与寒冷,可以让他们茁壮成长不会再面黄肌瘦。
像我们这样的超凡者,身姿挺拔,浑身有力,但大多数的平民则只能困在自己的土地之上,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们没有任何的志向,只是想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这人生是何等的无味呀。
而这些便是贵族所制定的规则。”
“有话直说。”
“迪克,我也就不瞒你,我曾经一直想着,为什么在这充满魔法与超凡的时代,掌握整个大陆势力的,非得是身为凡人的国王呢?
难道仅因为他们遗传下来的贵族爵位?
但这种爵位也只是他们制定下规则的产物。
“那为何,王位上坐着的,不能是我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若我一日成为国王,将推动这些魔法科技,改善平民们的环境,让他们有所志向,从中选拔更多的人才,一步一步治理整个潘达大陆,到时候,无论是什么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迪克缄默不语。
“我虽然是一个女术士的孩子,但那个叫莫甘娜的女人生下我之后便抛离我而去,幸好德鲁伊师傅将我养大。
不过因此我也接触了更多真正百姓的困苦,也见识过许多贵族的傲慢。”
“我记得当时南方有个小国,有一年颗粒无收,报道那国王的时候,他竟说出了什么话?”
说到这,威格嗤笑一声:“我的子民竟然陷于饥饿之中,那他们为什么不吃奶油蛋糕呢?”
“这些人在我看来,已经坐在了他们祖辈的余晖之上,毫无能力,大腹便便,腹中全是百姓的鲜血。
我觉得是时候该改朝换代了,地点就是这里。”
话到最后,他目光灼热的看向身旁的猎魔人。
“你的想法很好。”迪克缓缓开口,“但,你有没有想过,潘达大陆的资源是固定的,若是将资源分给民众,贵族的利益就会受损,他们会同意你的想法吗?”
“你以为那些蛆虫只是吸血?”
威戈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焦黑的疤痕,他的语气急促,“知道‘草帽岛’吗?
首领‘草帽’用德鲁伊的沃土术和术士研制的符文控温舱,在岛屿上种出能养活一万人的黄金麦。
结果呢?
丰收当晚,‘草帽’派手下的“‘大脚’率领士兵烧毁了粮仓,我被烙上‘窃取神赐之粮’的罪名。
而那个喜欢和邪术士勾搭在一起的‘草帽’在告示上怎么说?
‘自然的秩序不容凡人僭越’!
可他们转手就把幸存的控温舱技术卖给海外的商人,换回满船蜜酒与珠宝!
我需要你的帮助,梅芙女王驾崩在即,到时候只需要猎魔人教团的支持……”
“魔法学院支持你吗?玛丽院长支持你吗?”
这回轮到威戈沉默。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还是有些着急了,总之,等我将希雅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有个故人很喜欢对我说一句话,我将它送给你——‘威戈,我很欣赏你’”
迪克轻拍男术士的肩膀,踏入上面镶嵌着各种流转的符文以及能源石的巨大传送门中。
威戈眯着眼睛一动不动见猎魔人消失于传送门,广场中心的巨大石雕遮挡住他的影子,低沉的自语声响起:
“迪克,时间不等人啊!
你的能力如此强大……,既然我们无法合作,行动也不容停止……”
……
经过一阵恶心呕吐之感的晃动,迪克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已来到了一个港口前。——凛鸦城靠近大内湖的港口,也便是魔物作祟的案发之地。
此时正值下午,本该热闹非凡的港口,却被水患的阴影笼罩,变得死寂沉沉,不见一个百姓的身影。
唯有一名身着铁甲的战士,带着十几名士兵,在四周警惕地警戒着。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迪克的瞳孔中,映进了从河岸蜿蜒至沙滩的干枯血迹,那血迹触目惊心,如一条狰狞的蟒蛇,盘踞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为首的铁甲战士远远望见迪克走来,锁子甲鳞片发出细碎震颤声,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
直到迪克走到他身旁,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迪克大师,您……您来了。”
金色的猫瞳凝视着小队长的双眸,“你见过我?”
“是,是的,我见过您。前些日子对阵嗜杀者的时候,我参加了那场大战,还因立下战功才被提升为队长。”
看到小队长的脸颊上冷汗直冒,迪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了几分:“不必紧张,我又不是恶魔,不会吃了你。”
“是,是,您说的是。”
“老大,他不就是一个猎魔人吗?这猎魔人还能比河里成群的水鬼可怕?”一旁的年轻士兵随口嘟囔了一句。
“你住嘴!”
小队长满脸戾气地怒吼一声,这新兵踉跄后退,险些倒地时被周围的同伴眼疾手快的扶起住。
小队长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迪克大师,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嗯,我先看看现场,你们守好四方。”
“好嘞,好嘞!你们都跟着我来,站在一旁,别让任何人打扰迪克大师,也绝不能让其他人进入案发现场,明白吗?”
“明白!”
脚步声渐渐远去,这群士兵在距离迪克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尽职尽责地守护在那里。
其实他们守在这里有些多余,因为在这样恐怖的凶杀现场,根本没有平民百姓敢靠近。
迪克集中精神,开启了猎魔人感官。
一道暗红的虚线沿着那干枯的血迹,从岸边朝着大内湖深处延伸而去。
顺着这虚线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还残留着些许暗红的肉沫。
“应该是人类的。”他喃喃自语着,弯腰捏起一块肉沫,凑近鼻尖,从中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嗯,这股味道很好闻,这是龙涎香?”迪克捏着肉沫上被砂砾包裹的蜡状物,这上面闪着珍珠母光泽,他鼻子皱紧,仔细地嗅了嗅。
“确实是龙涎香,这种东西是抹香鲸内分泌的产物,极为珍贵,也就只有些贵族会将其用于香料或是其他用途。
所以这龙涎香并不是死者所带,而是那群水鬼身上无意间涂抹带来的。
可是这群水鬼,为什么要用到龙涎香呢?”
带着这个疑问,迪克继续前行,没走几步,便已来到了大内湖的最岸边。
再往前一步,就要踏入水中了。
他伸手摸了摸腰包,从中掏出一个水晶试管,拧开蜂蜡瓶塞,仰头一口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倒入喉中。
“啊,还是这么苦。”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喝完杀人鲸药水之后,脸上的血管只是微微绷起,不像原来那般狰狞可怖。
“应该是体质增强之后,对魔药的抗毒性也提高了。
不过这有好有坏,现在杀人鲸药水能让我在水中剧烈战斗后潜伏时间只有五分钟左右,得抓紧了。”
迪克纵身跃入湖中。
铅灰色的水面瞬间将他吞噬,刺骨寒意穿透皮甲缝隙,如万千冰针同时刺入骨髓。
下沉时头顶的光晕收缩成摇晃的银克朗,深色水体里漂浮着絮状物,如被劈碎的月光。
暗流夹裹着深色水草拂过脸颊,大内湖更深处传来空洞的呜咽声——不知是水流穿过岩洞的哀鸣,还是溺亡者永恒的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