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于嫦华艰涩开口:“这些年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心里有怨气也正常。”
“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你应该也猜到了,詹绾阙毕竟还是我们詹家的女儿,那些事曝出去,詹家也无光。”
“我们家的私事就不要上升到集团利益了,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你对我们有气,想要什么弥补,我们都会满足你。”
这些话詹挽月听着都觉得可笑。
该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吗?遇到事了,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了,詹允和跟于嫦华都开始一口一个我们家了。
詹挽月明嘲暗讽:“你也去做个体检吧,感觉你跟你老公一样有老年痴呆的症状。”
于嫦华皱眉:“挽月,你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停顿片刻,于嫦华话锋微转,“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大局,不是冲着詹绾阙,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你在我面前忏悔什么?”
詹挽月好笑地反问:“难道你觉得你的动机不是为了詹绾阙,我心里就会好受,顺便原谅你?”
于嫦华被詹挽月的话噎了几秒,她愧疚道:“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起你,你离开家这几年我一直很后悔,你弟弟去澳洲留学后,我每次去澳洲都想去看看你,你每次都拒绝不见我……”
“你后悔了,想弥补了,我就要成全你吗?凭什么?”
詹挽月目光如刀刺向于嫦华:“凭你生了我?我求你生我了?”
“别忘了,你生了我就把我弄丢了,整整十五年才把我接回京北,自那以后也没有拿我当亲女儿看待过,你对我只有嫌弃和厌烦。怎么,现在你用真心疼爱的女儿变了脸,你就开始觉得我好了?觉得冲我勾勾手,凭借生育之恩和一点打发要饭的廉价母爱,我就会回到你身边,跟你母慈女孝,是吗?”
詹挽月冷笑:“我哪有那么贱。”
于嫦华眼眶泛红,声音都在发抖:“你还说不恨我……”
“我是不恨你啊,否则这些话我哭着说。”
詹挽月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于嫦华:“如果詹绾阙没变脸,你连想都不会想起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母爱。”
于嫦华本能反驳:“怎么会!”
反驳完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自己给自己整词穷了。
詹挽月懒得跟她争辩:“詹绾阙的事情该怎么就怎么,我不会叫况承止收手,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她都做了什么,你比我清楚。”
于嫦华反问她:“你非要这么不留余地跟家里撕破脸吗?”
“我几年就跟詹家断绝关系了,哪里来的家里?”
“血浓于水,你怎么断?”
詹挽月扯了扯唇:“不一直断着吗,你今天突然来找我,跟诈尸没什么区别。”
于嫦华呵斥道:“詹挽月!”
话音落下,五分钟结束,计时器也响起提示音。
詹挽月摁了下锁屏键,收起手机:“靠边停车。”
于嫦华:“我们还没有聊完。”
“不停车我就报警。”詹挽月握着手机,面容解锁,低头要去按110。
于嫦华上手要抢她手机,詹挽月反应更快,换了个手,压在背后。
“我敢上你的车,自然有把握下车。”
詹挽月平静地说:“且不说我比你年轻,你就算让司机把我控制住也没用,我手机装了定位,上你车之前我就给况承止发了消息,十分钟以内我没找他,他就会派人来找我。”
“他什么脾气你也了解,如果劳动他派人过来,你们詹家在这件事只会更难收场。”
说到这,詹挽月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詹太太,要不要停车,你自己选。”
于嫦华脸色发青,继而发白,盯着詹挽月的脸,说不出一个字。
詹挽月悠闲地坐着,一分钟过去,慢条斯理提醒:“两分钟。”
于嫦华深呼一口气,不甘心地问:“你弟弟你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未成年不懂事,从小被你们撺掇。”詹挽月看向于嫦华,“偏偏是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人,是唯一一个会为伤害我的行为感到愧疚的。”
“时至今日,你有诚心诚意对我说一声对不起吗?”
于嫦华被詹挽月问住。
“说到底,我可以找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原谅兴来,但是你们,我找不到。”
詹挽月冷呵:“你知道我偷偷收集你们的头发,去医院做过多少次亲子鉴定吗?”
于嫦华神色疑惑:“亲子鉴定接你回来之前就做过了。”
“是啊,早就做过了。”
詹挽月嘴角勾出自嘲的弧度:“可我以前不是不信邪吗。”
“鉴定报告上科学数据无一不在证明我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可是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我呢?我以前经常想不通,每次想不通我就会去医院重新做亲子鉴定,我觉得一定是结果有错,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詹绾阙才是。”
“可是每次报告的结果都显示我是你们亲生的孩子,我做过二十六次亲子鉴定,也被结果刺痛过二十六次。”
“算上接我回京北的那次,一共二十七次鉴定结果,都在告诉我一个残酷的事实——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界上就是存在不爱自己亲生孩子的父母。”
“我花了十几年去接受这个事实,你问我为什么不原谅你们,你们怎么不问问自己哪里值得我原谅。”
车厢里死寂一样的沉默。
詹挽月正要提醒还剩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于嫦华抢先开口,冷声吩咐司机:“停车。”
保时捷靠街边停下。
詹挽月拿上手机和包,推开车门。
下车前一秒,身后传来一声哽咽的:“……对不起。”
詹挽月顿了顿,照常下车,头也没回。
带上车门时,詹挽月最后对于嫦华说了一句:“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死了也别通知我。”
说完,车门砰地关上。
于嫦华泪流满面。
女儿出生时,医生剪断了连接他们母女的脐带,也是从那刻起,他们各自有了新身份。
母亲和女儿,本该是比脐带更稳固的关系。
是她毁了这一切,并且,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